十二月的街頭頓時冷起來,但快接近春節了,大街小巷人來人往的喜慶場麵倒給寒冬平添了幾分暖意。
我瞅著一頭瘋長的頭發,想著總該在大過年之前好好整整。於是,晚飯之後,約摸七,八點的光景,就到了理發店最紮堆的“彩野街”。可真不湊巧,好象大夥都和我想到一塊了,雖然這有十來家理發店,但每家都賓客臨門,甚有手藝好的門麵,還有一大幫的人在排隊等候。嘿,我這個人耐不住性子,看到我常去的熟店都忙得不矣樂乎,就琢磨著再往前走走,興許能找一家比較冷清的理發店。
就這樣,我悠閑地在馬路上找尋著,大概走了百來步的樣子,我突然看到,街麵一條小巷裏麵三米處,有一家掛著“剪剪來”牌子的理發店。隻見那店門半開著,在門上頭一盞微弱的燈光下,顯得特別安靜。“嗬嗬”我暗喜,終於找到一家理發的好去處了。於是,我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這家理發店。這是一家以老式廳堂為店門的理發店,整個店門正中間放著一把陳舊的剃頭椅,旁邊散放著四把小木凳。此時,一位年約五十歲的老婦女正給一個很老的老翁理發,那位老婦女理的很認真,象是在修飾一件頭上的工藝品,而那個老翁好象很享受,一雙金魚眼微閉著,似睡似醒的樣子。
店裏還有一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坐在小板凳上等。我看到這樣子,不禁嘴裏嘟喃一句:“剃個頭還真麻煩,老是等啊!”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老婦女抬起了頭,露出一絲蒼白的笑道:“今晚,我就給這位老大爺理發了,真抱歉!小兄弟,你可以再去其它店轉轉!”
本來,我也是想走的,可一聽她的話,心裏反而起了逆反,不滿道:“那,這位大哥不也在等嗎?憑啥就攆我走呢!”
“小兄弟,我不是來理發的,我是來陪老父理發的。”一直埋頭看地板的中年人插話道。
“可其它理發店都太擠了,就你這家人少,我想就在你這理啊!”我懇求道。
“這,恐怕不大好啊!”老婦女猶豫地回道。
“可......”我剛想再說什麼,老婦女看了我一眼,打斷了我的話,慢幽幽地說:“既然你定要在這剃,也好!等我忙完了這位大爺,再給你剃。”
說完,老婦人又開始忙她的活了。時間在一秒秒地走過,我呆呆地坐在板凳上,有時看看廳堂正中那幅“鬆鶴延年”的仙翁圖,總覺得一切都挺神秘的。這樣,大概過了十分鍾,老翁終於剃完了頭,老翁明顯行動不便,那個中年人馬上背起了他,快步走出了門。
到我了,在老婦女的指引下,我手腳麻利地坐到了剃頭椅,不知為何,一坐上這把椅子,就覺得從腳底升起一股冷氣。可慢慢地,在老婦人熟練的剪刀聲中,我的心慢慢地定下來了。老婦人的手藝很熟練,不一會兒,就理完了我的頭。站在鏡前一照:頭發理的很有型。老婦人理的特別不錯。於是我高興地付完了錢,並誇獎了她幾句,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理發店。
回到家,我痛快地洗了澡,美美地睡了一覺。第二天早上,我習慣地照了照鏡子,大吃一驚:這是理的啥發啊!頭發被剪的亂糟糟的,就如一堆亂草,那邊長,這邊短,很象“陰陽頭”,這著實讓我嚇了一跳;咋昨晚照鏡子,頭發理得那麼漂亮,現在咋變成這樣,難道......,我越想越害怕,忍不住衝出了家門......
到了昨晚去過的那家理發店門口,我發現門還開著,心中不由一陣憤怒:這回,我可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可我走進這家理發店一看,隻有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漢坐在小板凳上。他看到我怒氣衝衝的進來,大惑不解:“小兄弟,有啥事嗎?”
我想到他們肯定是一家人,就把昨晚的事向他說了一遍,可沒想到老漢臉色發白,喃喃道:“這不可能!你說的那個女人是我的老婆,她是專門給死人理發,修儀容的理發師。可前兩年在給一位老頭理發時,受了刺激,發了瘋,早被送進瘋人院治療了,咋可能給你理發呢?再說,昨晚上,我這家店根本就沒開,你會進的來?”
“啊!”我一聽,險些昏倒,又忍不住驚恐地問:“你知道那個死去老翁的樣子嗎?他是不是金魚眼?”
“噢,這個我不大清楚。不過,你可以到前麵三排a棟101去看看,那個老頭是那戶人家的父親,該有他的相片。”老漢建議道。
謝過了老漢,我忙來到這戶人家前,敲了敲門,一位中年人出來開了門,我一看,正是昨晚見到的那個人,忙驚奇說道:“昨晚,你是不是背著你的老父去理發啊?”
“啊,你是誰?說啥胡話,我老父早於兩年前去世。何況,這幾天,我一直生病,昨晚在家,我還發高燒!咋會去背我父親?”中年人一臉惱怒。
我忙把昨晚的怪事向他說了一遍,他聽了半信半疑,忙讓我進來,我一看那掛在大堂中牆的老人遺像,禁不住頭昏目眩:那遺像的老人正是昨晚我所見的金魚眼老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