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芸揚眉輕笑的樣子讓陳嘉也忍不住揚起嘴角,“好的,多謝!”
“謝什麼啊。”澤芸低聲嘟囔了句,轉身告辭,“你睡吧,不早了。昨夜那樣辛苦,我擔心你明兒起不來呢。”
陳嘉目送著澤芸離開並帶上了門,才慢慢將被子攤開,將麂皮袋子放進被窩裏,然後呆呆坐了一會兒,借著燭光,繼續打量著這個屋子。
這是他一心喜歡,並且一直想要娶回家的姑娘的房間。明明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卻將房間布置的這樣清雅舒適。若不是看著陸氏不像這樣品味的人,他當真會以為其實都是陸氏幫她布置的。
想到白天,澤芸哇的一聲痛哭出聲後接下來的表現,陳嘉不由又是心裏一暖。來之前未嚐不是忐忑的,畢竟未經父母允許,便貿然遣了媒人來,是他的不對,亦是對澤芸,對李家的不敬。可是他當時一心隻想著生米煮成熟飯,等到一切成了定局,父母無從反對之後便不會再反對了。
章媒人送回來的訊息在他意料之中,雖然失望,他卻迅速做了決定,要親自,去一趟李家,再見見澤芸,他並不甘心,就這樣放棄。
白天母親有事沒事總是繞過來看他,看的死緊,無甚機會。他便隻能等到夜半,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從後門溜了出來。當時天還在下雪,北方夾著雪花飄,他又是逆風而行,深一腳淺一腳的,明明看似棉花一樣的雪花,卻像刀子一樣刮過臉頰。可就是這樣,他也沒想過回頭,既然出來了,就一直走下去吧。
一路上除了觀察路況,注意不要走錯方向,他全副心力都用來回憶澤芸。初見時她哇哇大罵;再見時她嗚嗚哭泣;及至以後的淺笑回眸,撅嘴生氣。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這樣一個小女孩子,可他就是喜歡看她笑,看她怒,看她睜著眼睛罵人的樣子。
若真要說她身上究竟有什麼吸引他,或許就是那份真吧?在他麵前從不加掩飾的真。不,或許她也有過掩飾的,比如當年他送了她禮物,她卻冷淡拒絕的時候。
陳嘉自以為是的認為,澤芸當時一定是身不由己,故意用冷麵孔氣走了他,也才讓他幾乎錯失她。
咚咚咚,有人敲門,坐在床沿的陳嘉立馬站了起來,打開門,卻是陸立青站在門外。這個人,陳嘉一直當他是陸氏的什麼子侄,見他並不怎麼說話,便也沒有與他多談。
見這麼快有人開門,陸立青卻是一愣,他探頭看了眼床鋪的位置,見被子已然打開,知道陳嘉已經準備睡覺,便打算告辭。
“呃,我隻是看燈還亮著,過來看看。你還是早些安歇吧。”
陳嘉見他蹙眉遲疑的模樣,便邀他進來,“澤芸剛給了我一隻麂皮袋子暖被窩,這會兒我還沒睡呢,進來坐吧。”
陸立青於是也不客氣,進來後拉了凳子坐在了陳嘉對麵。
“其實,之前我聽過你的名字。”
陳嘉並不意外,僅點頭示意。陸立青歎了口氣,“你一定好奇我是李家什麼人,什麼身份吧。其實我不過是個外人,得李家收留,還教我手藝。”
陳嘉微詫,眼裏是真真實實的意外。他怎麼能夠理解,本就清苦的李家,怎麼還會平白無故收留外人?
“可是,伯父伯母待我卻是極好的。我也真把澤芸當做了嫡親的妹妹。”
陸立青寥寥數語,便將前因後果交代清楚,陳嘉聽完,緩緩道,“其實你不必與我說這些。”
陸立青一笑,“如今的情勢,你儼然已是李家的姑爺,應當知道。何況,我此來也並不是為了別的,隻是跟你說說芸妹妹的事。”
“澤芸?”陳嘉果然眼睛一亮,“你要與我說什麼?”
“也沒什麼,隻一句話,我是真心拿澤芸當妹妹看待的,她又聰穎懂事,值得你用心待她!”
陳嘉聽完,若有所思,片刻後抬起頭來,盯著陸立青看了半晌,“我觀你氣度,當不是普通百姓出身吧?”
陸立青苦笑,“什麼百姓不百姓的,除了皇帝,天底下的人不都是一樣嗎?何況你看我現在,寄人籬下,簡直連普通百姓都不如。”
這一句話卻是承認了他身世本非凡,陳嘉暗自起了戒心,心道定要早些娶了澤芸回去。
“不早了,我也該睡了,伯父半天不見我回去,怕是要出來找的。”陸立青說完起身,朝陳嘉拱了拱手,頓了頓,又重複了一遍,“日後定要好好待我妹妹!”
陳嘉鄭重點頭,亦是一拱手。待陸立青離開以後,才關上門,插上門拴,又吹熄了燈,上了床。這一夜,他睡得分外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