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我這才醒悟,原來我們已來到露天村博物館了。這個館完全保留了十七世紀農舍的模樣,本來市政府要拆掉在這裏蓋新房子,村民不願意,於是村民們采取政府資助和個人捐獻的方式,花了十年才逐漸修複。這座位於村子中心的露天博物館古老而又別致,簡樸而又實在。在一間倉房裏點有蠟燭,放有套繩挽具之類,這兒是停放馬車的地方。在另一個房間裏,有個模擬的老太太在紡線,擺有十八世紀女人穿的連衣裙、披肩和遮陽帽。裏屋有八個老人的塑像和四張床,而床鋪很小,隻有半截人長,人是半躺著睡覺的麼?據說那時人怕血流入腦袋裏,寧願半臥著睡,免遭危險!這是漁夫之家,牆壁掛有捕魚的網和箭鏃之類。另一間是猶太人的住室,是個專門宰牛賣肉的,人走屋空,據說人已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逃往美國去了。從屋裏走出來,一邊開有小雜貨鋪,一邊是小咖啡廳,一切都是按過去原樣修建起來的。
白眉毛的館長笑容可掬地說:“我很希望你們了解我們的曆史!”的確,從這個保持自然形態的村博物館裏,我們可以窺見荷蘭人過去生活的一斑,一走進這裏你不能不想到曆史,它是文化的積累,也是曆史的見證。
特萊耶爾還領我們觀摩了這裏的藝術中心。
這裏的民間藝術團成立於一九一二年,曆史悠久。演員們穿的民族服飾特別華貴,因為這裏過去是漁村,人們以在海上打魚為生,從海洋經常來往的客商手中購買漂亮的布匹衣料,經過漁民的加工改造,形成自己民族喜愛的服飾。這些服裝很昂貴,雖然今天已不穿了可是賣價很高,藝術基金會便把這些服飾買了下來。為了保留傳統的服裝和民間歌舞,於是藝術團便應運成立了。這時,三個裝束莊重的少婦出現在我們麵前,她們穿著黑白點綴的打褶的連衣裙,係著漂亮的花圍巾,腰裏係著針線包,銀製的剪子錐子,還有黑色的錢袋(未出嫁的姑娘不係錢袋),顯得華貴而又富裕,款款地走來走去。一個男演員頭戴三角形的船長帽,身披黑色的披風,穿著寬大的馬褲,戴著珠鏈手表之類,顯得矯健而又威風。特萊耶爾先生自豪地說:“今天,荷蘭全國隻有這裏有這樣的服裝!不過隻在假期演出時穿它,出外就不穿了。”
從藝術中心走出來,外麵豁然開朗,依然一派綠色,綠得鮮亮,綠得美麗。綠,意味著生命的顏色。對於我這個常跑戈壁荒漠的人,尤其感到綠的珍貴,綠的可愛。荷蘭人生存在這般綠茸茸的國度裏,真乃得天獨厚。我想,荷蘭的美麗,還在於保留了一些古老的習俗遺風。荷蘭人不是保守的,他們如此珍愛自己民族的曆史,和這青春勃發的生命綠色有什麼必然的聯係麼?我想,自然是有聯係的。
一九九三年九月二十二日,荷蘭沃爾弗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