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的燈光在車窗上閃爍,齊闊四平八穩地駕著車,從小跟著齊閻,這麼多年來,心卻從沒像今天這般緊張無措,當他看到包馨兒身上的血沿著齊閻的褲腿流淌,齊閻走過的地麵,全是血色腳印時,他的心差一點躥出胸膛……
展鷹不比齊闊的狀態好多少,他從後視鏡裏死盯著齊閻,眸光落在他過於平靜的臉上,心口隱隱作痛。
沒有什麼比前後兩次痛失自己的愛人更令人痛心的事情了,齊閻這一時的平靜代表著什麼呢?
“馨兒,是不是很累?”齊閻的嗓音軟得似一團棉花,懷裏的女人躺在他的臂彎,空出的一隻手輕輕攥著她無骨的小手,聲音頓了一下,再出口的聲音有一點點的嘶啞,“不要說話,你動動手指,我就知道你聽到了我的聲音。”
包馨兒手指動了動。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唐古尼斯相遇嗎?你是第一個像隻八爪魚一樣跳起緊緊抱住我的女人,你知道嗎?當時我差一點氣炸,恨不得一槍斃了你,恨不得將你從窗戶扔下去,那一刻,如果能預知到我會像現在這樣愛你愛得如此深刻該多好啊。”齊閻低頭吻了吻包馨兒的額頭,她的身體正在一點點冰冷,她的額溫如冰一般令他嘴唇輕顫。
包馨兒再次動了動手指,她動了兩次,這兩次間隔了有幾秒鍾。
她眯著眼睛,像在看他,他凝視著她的眸,想從她的眼裏看進她滿是瘡痍的心靈,可是她眸底的那抹越來越黢黑的東西混沌一片,正在吞噬她眼眸中的光,還有滑落眼角的淚光。
“告訴你一個每每令我想起,便暗自發笑的秘密,不過你得先讓我吻一下你的唇,有一點破皮了,我會輕一點的。”齊閻不等包馨兒動手指,因為他知道,這種事,女人嬌羞,她是不會以動動手指的方式同意的,語畢,便輕輕壓下薄唇,他果真吻得很輕很輕,觸碰她柔軟的唇,好一會兒不舍得移開,舌尖輕掃而過,卷進口腔的是她唇梢的血腥味,將這一口摻著一絲血腥的唾液小心翼翼地咽下後,他才輕輕一笑開口,“我如果不說,你永遠不會知道我們第一次相遇,你為了離開被迫喝進肚子裏的紅滿是與伏特加融合加工過的,而你卻海量般像喝白水一樣,一口氣給喝光了,末了,隻皺了下眉頭,當時,我真的很驚訝,心想,這小女人酒量驚人。現在想想還覺得很好笑呐,這不知情的以為你酒量好,知情的,才曉得你純粹是被嚇得。”
齊閻“嗬嗬”笑著,好一會兒才停住笑,凝視包馨兒目光溫柔得能溢出水來。
掌心裏,包馨兒冰涼的手指微彎,狀似不悅地摳了他一下。
從包馨兒身體裏流出的血浸透了齊閻的下半身,坐位上,皮鞋裏,全是黏黏糊糊冰涼透骨的血!
此時此刻,所有記憶仿佛一下子回歸到十八歲那年。
他抱著瀕臨斷氣的芮拉,從她身體裏流出來的血像決了堤的壩,她懷了不知那個惡棍的野種,由於流產而導致子宮大出血,他跪著的地方,血流成河!
神質不清醒的他沉醉她血液馥鬱的氣息裏,當他意識到真正的死亡時,徹底崩潰。
曾經六年前看著包馨兒死在手術室裏,也沒有那一次來的觸目驚心,在包馨兒離開後的日日夜夜,那個不再是惡夢,而是如此刻骨銘心的現實夜夜闖入他的夢,他隻有偷偷地大把大把地吃安眠藥,並抱著那個不是包馨兒骨灰的骨灰,自我安慰地睡去,如同行屍走肉,無性無愛……
齊閻笑著笑著,窗外紛亂的光線落入他的眼,眼眶溢滿了淚花。
他將包馨兒的頭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讓她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痛,沉痛命令道,“馨兒,你聽著,你若敢死,我就將你的屍體冰封起來,請一個中國神棍,將你的靈魂永遠封鎖在屍體裏,令你永世不得超生,你聽見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