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死了?為何又還活著……”
越玄霄眼皮輕顫,緩緩掀開,露出悲傷的神情,隻是這神情之下,多了些許茫然和彷徨。
“這是哪裏?”
眼前黑漆漆的一片,他一動,伴隨著是一陣“嘩啦啦”的鐵鏈摩擦聲。
“牛鼻子老道的鎖魔鏈?”越玄霄微微一愣,精神一陣恍惚,但很快回過神來。
他慘慘一笑,一股孤傲的氣息,從他那身軀中迸濺而來,四周的空氣,似乎有感,紛紛避退,一時間風雲動蕩。
經九霄山一戰之後,體內經脈盡毀,變得千瘡百孔,慘不忍睹,丹田之內雄厚的靈力因為經脈盡毀而無法運轉。
更別提那識海中的元神,元神大損,沒有足夠的元神之力來滋養,已經回到初始的形態,如同一個小人般縮成一團,如何催使也毫無動靜。
但慶幸的是,經過三災雷劫淬煉過的肉身強悍無比,身上係縛的鎖魔鏈也早已隨著歲月流逝而失去靈性。
“哢嚓。”
越玄霄雙手一掙,鎖魔鏈便應聲而斷。
左腳微微向前踏出一步,右掌緊跟著猛然轟出,快若奔雷般的拍在前方的石壁之上。
強悍無比的肉身,在越玄霄的發力下,就如同一座沉寂了萬年的火山,陡然爆發。
“轟隆。”
一聲巨響,伴隨無數岩石四射飛濺。
越玄霄緩緩踏步而出,一道如橫空出世般淩厲的劍眉下,深邃如一潭純淨清水般的目光掃過周圍的環境,隻是神色裏,茫然彷徨之色更甚。
腳下是九霄山無疑,依然如此蒼茫,雄偉。
昔日眾修士布下的七煞絕仙陣也早已撤去,不複存在。
“我還活著,沒想到我還活著!哈哈哈!真是可笑。赤陽真君,幽鬼真君,無涯真君,還有紫蓮真君!你們可有誰曾想到,我竟然還能活下來吧?”
越玄霄突然笑了,仰天大笑,笑聲中道出了一個又一個大乘期真君的名字,充滿不羈,可笑眾修士花費無數心血,趁他渡九劫之時,布下七煞絕仙陣,欲借此機會,要將他誅滅。
被迫無奈之下燃燒了自身元神,在連誅數敵後,還是抵擋不住那七煞絕仙陣的威勢。
一戰之後,經脈盡毀,不過慶幸的是,他竟然活了下來。
想他一生,輝煌無數,初涉修仙後,短短三載內就結成金丹,十八載後便化出元神,然後經曆二十九載,創立了屬於自己的功法。一時間,同級之內皆無敵手!而後又曆時六十載,一共短短的一百一十年,便渡過三災,成功普入大乘真君。這樣的修煉速度堪稱天下第一,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曠絕古今!
誰能達到這樣的修煉速度?可這樣的榮耀,也使他變得有些傲世輕物,做事都隨性而為之。
最終,惹下了無數仇家,遭遇暗算,失去一切……
同時,也失去了她……
許久許久過後,越玄霄終於停下了狂笑,逐漸平靜下來,迎麵陣陣寒風吹在他的臉上,仿若一把把小刀在切割,那塵封在心底的記憶破繭而出,怎麼也抑製不住。
“我還活著,而你,此時又在哪裏?”越玄霄雙眸出神,自嘲的一笑。
山還是這座山,可人,卻隻剩下一個人。
曾經,有這麼一個男子,一身灑脫,一身不羈。
曾經,有這麼一個女子,絕世獨立,不染纖塵。
曾經,有這麼一間木屋,草磚木瓦,簡單矮小。
男子和女子,手牽著手,在這九霄山之上,在這草屋之前,對著璀璨星空立下了那恒古不變的誓言。
木屋離這裏並不算太遠,隻是在十幾個呼吸跳躍間,越玄霄就來到九霄山半腰處,木屋所在。
當年的木屋竟然猶在,但是早已經破破爛爛,木屋前那扇房門,也已經朽爛不堪。
當年用棕檀槐木煉製的房門,如今居然朽爛到這種地步,至少,過去了萬年之久!
不過,木屋竟然還沒有倒下,這倒也是個不大不小的奇跡了。
這幅熟悉的畫麵印在越玄霄的眼前,仿佛就在這一刻,她還站在木屋門口,正麵對著他,臉上掛著一絲淡淡的笑容。
風吹動著她身上白色的衣裳,獵獵而舞。
“吱——”
一聲沙啞的摩擦聲,木屋的棕褐色房門被越玄霄緩緩推開。
那兩把椅子,曾幾何時,有一對人兒坐在上麵歡笑開顏,其樂融融。
那一張木床,曾幾何時,有一個男子相擁著女子入睡,並暗中握拳下定決心,要讓懷中的女子,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那個女人。
凝眸看著屋裏一件件熟悉到陌生的物品,越玄霄的眼瞳中,瞬間閃爍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寂寞動人的落寞溫暖。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