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五年,沈陽,陸宅。
“小姐,昨兒個晚上翠玉樓那倆賤人同時發動了。”劉媽媽弓著腰,又四下裏看看,然後神秘兮兮地湊到端木青的耳邊,“聽采蓮說,她們生的都是女娃子,八姨太偷偷收買了九姨太的接生婆子,把她們的孩子給換了!”說完,劉媽媽彎彎著細眼,賊兮兮地笑了。傅文佩以為自己做的多隱蔽,這點伎倆可逃不過在大宅院裏鬥了幾十年的劉媽媽那雙精明的眼睛。
“媽媽,”端木青放下手中把玩的金絲雀簪,無奈地對著幸災樂禍地奶媽說:“我先前不是說過了,我們自管安安生生過好日子就行了,她們翠玉樓的人不是什麼善茬,咱見到繞著走,你怎麼又貼上去了?”
“小姐,老奴為你委屈呀,自從那倆賤人來了以後,老爺就被她們迷住了,小姐你這常年冷冷清清的,老奴,心裏看著酸那。”劉媽媽掏出繡花手帕,拭了拭眼角。自家小姐是鍾鳴鼎食之家的名門閨秀,本應奴仆成群噎金咽玉,哪成想命這般苦,夫人早逝,老爺是個糊塗不中用的,害的小姐失了庇護,自幼受盡冷落,讓庶子庶女騎到頭上,姨娘把持著府中內務,麵善心惡,竟將堂堂的嫡出小姐許給一個偏遠地方的暴發戶當四姨太。小姐性情寡淡無爭,老想著過清淨日子,可人生在世,不爭,哪能活下去?前些年老爺把一個唱大戲的戲子接到府上當寶貝一樣寵著,弄得陸宅烏煙瘴氣,成何體統!
“稹兒醒了嗎?”端木青聰明地轉移話題,問起了獨子陸爾稹的病情,陸爾稹是陸宅主人陸振華之第二子,現年兩歲,身子有些單薄,前些日子,因天氣轉涼,發了燒,劉媽媽已經找醫生看了,無甚大礙。
一提起小少爺陸爾稹,劉媽媽立刻精神奕奕,喜笑顏開:“瞧我這記性!方才啊,徐醫生又來看過,說小少爺好了,小姐您就放心吧,小少爺現在想必是醒了,要不,小姐去看看?”
“歐~歐~娘親的小寶貝,”端木青溫柔地抱著剛剛換了芯子的兒子踱來踱去,輕輕搖晃著臂膀,一隻手拍著兒子的後背,口裏念念有詞。劉媽媽如老鬆樹般忠實地立在旁邊,眼裏滿滿笑意,也隻有這個時候,小姐才沾了點人氣兒,在端木府那冷清的偏院裏,小姐整日裏都得抄佛經,性格也跟那佛堂裏高高供起的雕塑一樣,劉媽媽真是擔心小姐如那毒婦的願,絞了頭發當姑子去。現在小姐有了孩子,這日子總算是有了盼頭,她也去了這塊心病。
四爺意識迷迷糊糊,感覺自己身在一個柔軟的暖爐中,渾身愜意安適,說不出的舒服自在,讓人不禁沉溺其中,永遠這樣下去。
他記得自己昨天趴在書案上睡著了,從魔法世界回到大清後,四爺過的日子無限苦逼,這些都要歸功於他的好阿瑪和好兄弟們。皇阿瑪老驥伏櫪,赤著胳膊上陣,要跟準格爾部的策妄阿拉布坦,也就是他的老仇家葛爾丹的侄子一幹到底,誓把那可惡的亂臣賊子打回娘胎裏去。打仗,好嘛,你是皇上你最大,你想打誰打誰,可打仗用的錢從哪來,嗯?
為了賢明聖君的稱號,康熙當了幾年的冤大頭,一逢災害,他大筆一揮,稅征,免!一修宮殿,他金口一開,費用,出!一遇宗親老臣哭窮,他大手一揮,銀子,借!還有修黃河,下江南,零零總總的把國庫掏個幹淨,就是有康熙的私房錢內務府那些營生利潤也填不過來呀。打仗沒錢?康熙一看國庫餘額傻眼了,偌大的國庫隻剩下不到百萬兩白銀,錢都到哪去了?左思右想,康熙得出一個結論,國家的錢,被黑心的混蛋借走了!當初他說大家沒錢可以來跟我借,別客氣啊,他們就真的以為朕想借他們錢呀?那些都是客氣話!康熙憤憤不平,手下那一幫子人一個個拎出來誰不是人精?遇著錢就跟朕裝傻,真傻還是假傻?康熙握拳表示:吃了朕的給朕吐出來,借了朕的給朕還回來!
不過他畢竟是一國之君嘛,張口銀子閉口銀子的跟臣子們要債還錢,有失威儀,充分考慮到皇帝的麵子,銀子的不可或缺和任務的可行性,康熙瞄準了辦事的人——四爺!不是他自誇,老四那張冷臉一擺,冷氣一放,誰敢不乖乖交出銀子?越想越覺得自己英明的康熙當機立斷把四爺宣到宮中當著眾臣的麵好一陣誇獎,什麼剛正不阿,什麼果敢剛毅,什麼鐵麵無私、什麼能擔大任,說的開了八竅的老狐狸們猜測皇上是否有意離間太子和雍王之間的鐵杆關係,最後,康熙拋出他的真實目的,要四爺去追錢!就這樣,吃力不落好的活在眾人同情的目光中擔到了倒黴催的四爺身上。幾個月雞飛狗跳的討債生涯讓外人對四爺的稱呼由“冷麵阿哥”晉級為“抄家王爺”,真是可喜可賀啊,你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