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似乎輕哼了一聲,接過錢徑直往前起了。扣兒彎腰提起那盆吊蘭。感覺手心中似乎有什麼。張開一看。是兩張揉皺的兩元鈔票。她什麼時候找錢給我了?扣兒吃驚地想著,轉身去看。人來人往,哪裏還有老太婆的影子?
走得倒利索。扣兒想著,將錢展開。這絕對是兩張窮苦的勞動人民用過的錢,又舊又髒,貨真價實。也許她將錢塞時我手裏,我沒留意到?扣兒思忖著。拎起吊蘭便走。
她穿一套褚黃色輕綢套裙,拎著這鮮綠的花兒,清秀可人。正映了四個字:好人好花。
蝸居
扣兒雙手扶著圍欄,窈窕站立,讓高樓上夏日涼爽的風,拂過她柔和的發角和衣裙。
二十四樓,很高了。站在小小的陽台上,能俯瞰大半個城市的繁華。高樓林立。高高矮矮的樓頂上還見縫插針地樹著立著無數五花八門的廣告牌。大街小巷如蛛網般密布。一碟一碟兒的綠色是街心花園。甲殼蟲大小的是汽車。比螞蟻還大一點兒的是行人。扣兒不大敢往下看,每看一次,她都會覺得暈暈忽忽,如踩在高高的雲端裏。
玉扣兒和大多數房奴一樣,活得滿辛苦的。這高高架在鋼筋水泥中的四十多平米的小窩,花光了她工作三年的所有積蓄。並從此負下20年的債。每月工資到了手中,巴巴地先填了債坑才敢做其它的打算。這就是所謂“今天花明天的錢”。扣兒有些自嘲的想。沒人知道經濟會這般翻雲覆雨地變化。還好她當初痛下決心,閉著眼交了首付,才有了今天得以安身的蝸居。還好她當初一咬牙把戰時拉長,選了二十年而不是十年,這樣每月的壓力還不算太大,沒將她壓得苟延殘喘。按現在這價格,在鬧市中心買房?她也隻有吸冷氣份兒。
誰知道這個城市發展如此之快?誰料到這個荒郊短短幾年一搖身變成繁華的商業中心?誰知道房價幾年來會如同爬上雲梯般嗖嗖往上瘋漲?誰知道以後又還會發生什麼?
不如想辦法去吊個金龜婿吧。什麼都省了。一出手什麼都清了。哪止四十平米的蝸居?至少是四百平米的別墅。扣兒任思潮泛濫,浮想聯翩。不過這年頭有錢的金龜婿哪有那麼好吊呢。魚少餌多啊。
扣兒甩甩頭,端起了高高胖胖的大茶杯來喝了一口。房價再漲她也不會動心。這小小的蝸居裏每一樣設計與景致都花費她良多的心血與銀子。七七八八下來,最近兩年支出的大頭全押在這小小房子上了。想到這兒扣兒多少有些兒慚愧。供了房子,爹媽那兒孝敬的銀子可就少了。全推到大哥一人身上去。以後得更努力。多賺些錢。不過……這年頭,錢真的難賺。更何況又逢上全球性的經融危機。保不準明天去上班,就被裁員了!唉。又想些什麼呢?平安是福!平安是福!扣兒在胸前做著阿彌佗佛。又想起李唯唯老笑她“抱著四十平米的金磚哭窮”。李唯唯是她的同事兼死黨。這物欲橫流凶險艱難的世道,決不能沒有朋友。李唯唯是扣兒唯一一個還算得上鐵杆的朋友。
做了房奴就不要當財奴了吧?即便非要當財奴,做守財奴也比做追財奴要輕鬆容易些吧?扣兒懶洋洋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