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竭力與官文建立個人之間的親密關係。這方麵清人記載甚多。胡令其母認官文寵妾為義女,使兩家內眷親密往來;自己也不時拜謁官母;與官文平時私函,略去官場禮儀,直呼之為“老兄”、“中堂老兄”。有的記載還說胡與官結拜為兄弟。其次,在公事上,則“專從裏子切實講求,而不占人麵子”。即抓實權,堅持按己意埋頭處理軍政事務,而每遇可得美名、邀封賞,如“收城克敵”等事,則推首功於官文。在奏折信紮中極力稱譽官文“寬仁博大”,“仁厚公忠”,“能開誠心,布公道者,惟中堂一人”。再次,對官文貪汙不僅視而不問,還每月以鹽厘三千金,劃作督署公費。此錢實則進人官之私囊。
從鹹豐七年(1857年)春至鹹豐十一年(1861年)胡林翼病死,其間二人雖有矛盾,但胡林翼對官文使用外圓內方的方針還是堅持了下來、官文對此自然心中有數,但仍然做了積極的響應。據說胡林翼母親來武昌,官文親自帶領文武官員去河岸迎接。其實,在胡轉變以前,官對胡和左宗棠的某些冒犯行動,就以含忍態度處之。如鹹豐五年官文派人至湖南勸捐,結果被拒絕,且谘文很不客氣。官文置之不較,自稱“彼時若鬥筆墨,或竟奏請聖訓,徒失和衷共濟之雅”,甚至表示不為此而怪罪駱秉章、左宗棠,“不僅不究秉筆者,即主政者亦並不怪”,儼然是一副“廊然大公,所見者大”的樣子。對胡林翼更是慎之又慎,反複權衡。正如官文對幕僚所說“我輩之才皆不及彼”,“我無彼不能禦敵”。這說明他深知胡林翼地位一動搖,就無人指揮湘軍克敵製勝,他的種種地位和榮譽也就會落空,甚至身家性命也成問題。因之,他一直拒絕奏參胡林翼。現在胡林翼對他頓改舊態,他又有功可居,有譽可邀,有銀可使,就一心依靠胡。正如薛福成所記,官文樂得“畫諾仰成而已,未嚐有異議”。這樣胡林翼就大體上如曾國藩所說“乃獨得少行其誌”,“事無大小,推賢讓能,多由撫署主政”。這種情況就像左宗棠在湖南那樣,為當時“遐邇共知”的秘密。
但是,官文並不是胡林翼的傀儡,正如曾國藩所說,官文“城府甚深,當胡文忠在時,麵子極推讓,然占其地步處必力爭,彼此不過敷衍而已,非誠交也”。
湘軍有一位將領名李金暘,年不過三十,因作戰勇悍絕倫,故以“跋扈將軍”著稱,綽號“衝天炮”。由於作戰有功,官至副將。後得曾國藩的器重,賞以他“勇”字為號,統兵江西。
一次,李金暘作戰失敗,被陷於太平軍中,後又逃回到“勇”字營。所屬友人張光照知道李金暘在太平軍中服降的情況,便控告他“通賊”。而李金暘不肯承認,說張光照誣陷他。此案到了曾國藩手裏,即下令將李、張二人一並解至東流大營,說要“力辯其冤”。
怎麼個“辯”法?湘軍各營將領都在關注這個案件。曾國藩並未去查對,亦未審訊,就武斷地認為張光照誣告統領上司之罪,即先行正法。當時,很多人都難以理解曾國藩對張的這種處置。而對李金暘來說,”當然是求之不得,大快人心。是日,他手提厚禮,來謁見曾國藩,一見曾就五體投地,盛稱“中堂大人明見萬裏!”感恩至於泣下。
對於張光照的“誣告”,曾國藩就是這樣的“辯”了;對李金暘的“通賊”是不是就如此否認了呢?
其結果則是這樣的:曾國藩處決張光照以後,正要傳令李金暘到案,李金暘既來見曾國藩,曾國藩則認為正是自投羅網。還沒等李金暘將謝禮奉交,曾國藩就一聲令下:“來人——”頓時,李金暘嚇得臉色蒼白,渾身發抖。在場者也摸不清頭腦。曾國藩嚴肅以“辯”:“不說李金暘通賊,既打敗仗,陷入賊手,就在應得之罪,故亦軍法從事。”說罷,即指使李金暘的親兵營哨官曹仁美,將其五花大綁,解至金陵東門之外處以斬刑。
曾國藩對張光照與李金暘均以處斬“辯冤”,聞者無不駭怪。
據說,李以符水治病最為靈驗,因而在湘軍中贏得不少人的愛戴。曾拜李為師,其師徒的情誼甚深,又可憐李無辜遭受刑法,故命執刑者手下留情,處斬後將屍置江邊,複用蘆席遮蓋,並派兵十人守護。原來,李金暘其頭並未斫斷,尚能呻吟,傍晚即用船運去。家中將他醫治好以後,削發隱居一庵堂,改名“更生和尚”,所娶的妾亦出家做尼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