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自己作為一個胖了二十幾年,並且毫無悔改之心,一再胖出新高度的女生,應該保有一顆赤誠之心,盡量正視老天爺賜給我的這些脂肪,並且珍惜、愛護它們,而不是想盡辦法去毀滅。
可顯然我的好閨密並不這麼想。
“馬桶台那個《健身大動員》看過沒?”覃月末一身驢牌套裝,披著烏黑筆直的女神長發,一邊塗著粉,一邊平靜地對我說。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試探性地問:“那個放眼望去都是一群身體沒我沉,沒事就說自己胖,然後拎拎杠鈴、秀秀腹肌、放放電的小姑娘,折騰了幾天終於掉了零點幾公斤的節目?”
凡是上那個節目的小姑娘必定有過一段不為人知的受挫歲月,配上一段淒涼的音樂,她們再擠幾滴眼淚,接著在主持人的安慰下,下定決心,不是要讓前男友後悔,就是要讓前女友後悔。
然後前前後後折騰了幾天,看得我都有些於心不忍了,結果上秤一稱,瘦的斤數還不如我一頓飯多。
這種時候我覺得她們肯定會很沮喪,因為付出和收獲完全不成正比嘛,人之常情。
可讓我不能容忍的是,麵對這種結果,她們居然能眼含熱淚、臭不要臉地說:“I have succeeded!(我成功了!) ”——她們竟然還說英文!說英文也就算了,居然還說得一口百度翻譯那種中國人聽不懂、外國人看不明白的英文,這讓我這種在英語領域混飯吃的人才很不爽!
覃月末聽完我的話後,斜著眼睛瞪了我一下:“人家那是基數不大,所以減的是圍度,體重掉得少也正常好嗎?反正不管怎麼樣,我是要通知你,那個節目我已經替你報名了,後天你去節目組接受統一安排的訓練。”
這番話對我的衝擊力實在不小,原本我還想著中午叫個兩素一葷的外賣,但一聽她說完,我當即決定要個肘子壓壓驚。
調整了一下情緒,我盡量用溫和的語氣問她:“你覺得和我這個胖子做朋友丟臉是嗎?那我們掰了吧,我不會介意的。”
她微微一笑:“我也不介意,前提是你得把創業時從我這兒借走的五十萬拿回來。”
我諂媚地湊到她麵前,拿著外賣單討好她:“女王大人,中午我請你吃肘子怎麼樣?”
“起開。”她推了我一把,一臉嫌棄,“秦彎彎,不是我說你,你從小學胖到大學畢業!因為這身肥肉耽誤了多少好機會?現在好不容易開了個英語培訓班,結果呢?你邊講課還邊吃東西,人家旁聽的家長忍無可忍都讓孩子退學了!這下可好,一個學生都沒有,你可以安心吃你的飯了。”
我委屈地抓起一旁的薯片,剛想撕開,覃月末似刀子般的眼神就飛了過來。頂著這種強壓,我不得不將手放下,撇撇嘴說:“我也想減啊,可我既管不住嘴,也邁不開腿,還不敢去切胃。這種情況下,你要我怎麼辦嘛……”
“所以我才給你報名參加那個節目啊!”
“那個節目一點用都沒有好不好?上去的都沒幾個是真的脫胎換骨,完全就是作秀!”
“我已經跟節目組商量過了,他們說要給你來個逆襲版的訓練,保證你一個人進去,半個人出來。而且就算你不瘦也沒關係,就像你說的,你上去作作秀、哭一哭,然後順便提提你那個英語培訓班,這樣不是做免費廣告嗎?”我驚愕,完全不知道原來覃月末還有這種商業頭腦,她身為一個富二代,占起便宜來還真是一點也不手軟。我由衷地讚美了她一番,接著問:“如果我在那個節目裏中途受不住逃了咋辦?”覃月末將她那塗了香奈兒唇彩的粉唇微微一揚,嫵媚地衝我笑了笑:“絕交。”“你這麼現實可不好。”她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看我:“彎彎,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才真心想讓你過得更好。你家的情況你不知道嗎?你是秦家領養的孩子,他們養到你成人了,難道還會繼續對你的人生負責嗎?你如果不努力,隻會是再次被拋棄的命運。我這話雖說得難聽,但句句都是實話。”
我垂了垂眼,心情瞬間低落下來。確實,我這個從小就被人拋棄的孤兒,又有什麼資格不努力呢?覃月末似乎看出我的表情有異,卻也沒再說什麼,而是用力握著我的手,像是要給我力量似的。我佯裝玩笑:“嘁,打個巴掌給顆甜棗啊!不行,你剛剛戳了我這麼多傷口,必須給我多買點肉來補償。”她一臉“你沒救了”的表情,認命地去打了訂餐電話。看著她的背影,我莫名又覺得心裏暖暖的。就算養父母對我不冷不熱、客客氣氣又怎樣?至少我還有這個似親人一般的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