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離夏和沈修有血仇。
季離夏心情不佳站在全身鏡前,惡狠狠地瞪著右眉上方的紗布。幸好這紗布不是包在眼睛上,否則她就成動畫片裏獨眼的海盜船長了,她用手輕輕按按傷處,還有點痛……她不禁又腹誹道——
“沈修是豬!還是豬裏最笨的那一頭!”
可豬頭並沒有在眼前讓她用眼神淩遲,所以她憤恨地瞪向了陽台上剛晾出來的白色連衣裙,夜幕下白得通透的裙擺邊緣還在不斷滴水……
就在幾個小時前,這條白裙子的前襟被血染成了淺紅色,季離夏還未發育成熟的小腦依稀還記得血在白色布料上暈開成花的模樣。
她又歎了口氣,皺眉回想起今天下午發生在教學樓走廊上的慘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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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生每天下午隻上兩節課,下課後有半個小時的大掃除時間,今天季離夏不用值日,卻也沒有即刻回家,反而在教學樓裏四處亂竄。
她剛過完自己的八歲生日,穿著奶奶買的嶄新的白色連衣裙,鬧著鬧著她追著一個女生回到了四樓,她們的教室在最裏邊,眼看著獵物飛快地朝教室跑,季離夏詭笑一聲,加快速度追過去……
意外就在那一刻發生了。
不知道他們男生在鬧些什麼,總之季離夏看著一個熟悉的人影從教室前門飛跑出來,身後追著幾個拿著掃帚的男生時,心裏湧起的第一情緒是幸災樂禍。
這樣的情緒讓她忽視了現在走廊上的狀況,她在奔跑中,對麵的人也在跑,兩個人都沒有慢下來的意思,對方似乎也看見了她,下意識地往旁邊讓,但同一時間,她也往同一方向偏了偏……
就好比同一跑道上兩個相對奔跑的人,同時換到了另一跑道,他們相撞的結果仍舊沒有得到改變……季離夏急急地刹住腳步,但她的身子還是不受控製地朝對方撞去。
幾年後,季離夏在物理課上學到了慣性這個詞語,恍然大悟地對沈修說:“原來當時沒有躲開是因為慣性。”再幾年後,她又看著自己眉頭上的疤痕喃喃自語:“我們之間有多少事情僅僅是因為慣性呢?”
然而這一刻,她撞上去前隻看見他吃驚地張大了嘴,隨後就感覺右眉上方傳來一陣疼痛,兩人一起倒下去時,她怒不擇言地大吼:“沈修!你是瞎子嗎?不看路啊!”
被她撲倒在地的男孩子還微張著嘴,身邊嬉鬧的同學全都站在周圍,表情怪異地看著她。季離夏掙紮著站起來,口裏還不忘說道:“我要告訴你爺爺奶奶,說你又欺負我!……怎麼頭這麼暈啊?”
季離夏低頭看見白色連衣裙的前襟處有一點兩點紅色,右眉上方又傳來一陣痛意,她後知後覺地用手去碰,摸到粘濕的液體,拿到眼前一看,臉色猛然蒼白,手掌上赫然是一抹血。
她天生暈血!
於是季離夏隻來得及剜一眼身後的人,就又倒在他身上。周圍一片驚呼,沈修小心地托著她的身子,大聲衝人群說:“去找老師啊!”
再醒來,她就已經躺在醫院裏,眉峰上的傷口已經處理好,病房裏有輕輕的說話聲。
見她醒來,奶奶第一個走過來,又氣又心疼地握緊她的手說:“小祖宗,看你以後還調不調皮!現在縫了幾針好了……”
縫針?季離夏不由自主地斂了斂眉,扯動了傷口,她痛呼一聲,爺爺也過來拉住了她另一隻手,依舊笑得和藹,拍拍她的頭說:“別亂動,過幾天才能拆線,幸好沒傷到眼睛……哎,你和阿修怎麼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