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侯喜——攸是地名,侯是爵位,喜是名字,這個稱謂的構成方式在古代很常見,現代社會中也基本得以沿用,“攸侯喜”這種叫法類似於“美國總統奧巴馬”——地點、職位和名字一應俱全。
十萬軍隊和十五萬部落人員從史書中消失?——如此數量龐大的人群無論是投降了周朝還是被盡數屠滅曆史中都應該有記載,怎麼可能消失得無影無蹤呢?
攸侯喜——Hosi?難道真的是同一個人?
無論我如何努力尋找,可除了傳說和讀音相同外,關於攸侯喜和Hosi王是否為同一人的記載再無線索。可即便線索全無,我依然無法不相信這兩人實為一人的想法——三千年前,攸侯喜率領的二十五萬人從中國曆史中憑空消失;隨後,萬裏之外的美洲大陸出現了Hosi王的傳說以及大量與商朝相關的考古發現,甚至還出現了記載商人先祖的甲骨文!——這一切難道僅僅是巧合嗎?
不,我堅定地認為,“巧合說”是無能之輩最後的避風港,無數的秘密曾經就因為一句簡單的“巧合而已”被長埋曆史的深穀。巧合的背後隱藏著太多的關聯關係,如果我們僅僅用巧合解釋所有目前無法被證實的事情,那我們實在是太狹隘了。
習慣性的頸椎疼痛又開始提醒我了。人的身體真是個奇妙的東西,我總覺得裏麵一定裝了無數的信號發射器,不然怎麼會一個地方負荷過重就有提示呢。常年看書和看電腦導致我的頸椎一直處於超負荷狀態,此時我輕輕地後仰一下就疼痛難忍。算了,還是起來活動活動,反正已經收獲頗豐了。
我站起身,開始在屋裏活動身體。身體雖然得到了放鬆,可腦子無論如何也停不下來。這些龐雜的信息雖然完全可以變成一篇研究中華文明與奧爾梅克文明的論文,但顯然這並不是它們出現的重點。大穀基金會把目標對準拉文塔遺址究竟意欲何為?這些看起來匪夷所思的信息究竟隱藏著他們想獲得的什麼資料?
突然,我腦中閃出了這些信息中一些不太重要的細節,這些細節讓我略感不解——在拉文塔遺址中最先取得重大發現的為什麼是美國人?關於商人東渡的對話為什麼會出現在郭沫若和日本人之間?
想來想去實在沒有頭緒,看來,我隻能祝福孫林安排的那個專業人士能有什麼意外發現。
可孫林所說的“合適的時候”讓我們相見究竟是什麼時候呢?
這時學校廣播站響起的音樂聲提醒我現在已經到了放學時間,我看了一眼表,居然已到中午吃飯的時間。一上午就這麼不知不覺地消失了,這讓我很難過。以前總覺得自己有大把的時間,一年一年的浪費都不覺得心疼,可而今失去的每一分鍾都讓我格外緊張,總覺得要是不把所有時間通通填滿就是一種罪過。看來人生就是加速度的說法果然沒錯,越活越覺得時間過得快。
我藏好了那張草紙,簡單收拾了一下,然後下樓直奔西區食堂而去。我住西區,林菲住東區,以前我倆都是在中區食堂吃飯的。可既然有言在先,為了避免遇到她,我隻好放棄中區食堂我最愛吃的各種蓋飯,選擇全校最臭名昭著的西區食堂。沒辦法,人活著就是為了製造麻煩然後解決麻煩,雖然很多麻煩看起來根本沒有出現的必要。
去食堂的路上,我看到了幾個認識的同學,大家隨意地寒暄了幾句,內容無非都是關於論文進展的情況,有個八卦的同學問我是不是跟林菲分手了,我沒有正麵回答,草草應付了幾句就趕緊獨自離開——本來就沒有談戀愛何來分手之說。
吃飯的時候我給李少威打了個電話,他沒有接。我發短信給他,告訴他如果有什麼進展隨時給我回信,他也沒有回。不回就不回吧,沒準正忙著呢,我沒有必要庸人自擾徒增擔心。我現在越來越厭惡手機了,因為這種便捷的溝通方式總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母親每次給我打電話隻要我沒有接,她就會抓狂無比,覺得我出了什麼事,其實我可能隻是在上廁所、在洗澡或者沒聽到,但沒辦法,人們總是用自己最壞的念頭看待一切超出自己控製範圍的事情,仿佛別人不符合自己想法時別人就“出了事”,哎,這個世上哪有那麼多事好出啊。
一想到派李少威去執行這個不算是任務的任務,我就覺得便宜這個孫子了,因為以我對他的了解,沒準他真相沒查出來,就先把小劉護士或者別的美女護士給辦了——他有這樣的硬件和軟件:無論是長相、家底、花言巧語,還是看上去挺唬人其實毫無含金量的研究生身份——上天真是不公平。
有時候我跟他聊到這個話題時,他會表情非常嚴肅地說:每個人生到這個世上都是有使命的,你的使命是揭開先人為我們留下的謎團;我的使命,是安慰每一個在午夜寂寞的靈魂和肉體,我的使命雖然與你不同,但我的貢獻未必比你小——這個王八蛋。
就在我低頭吃飯的時候,我發現一個身影坐在了我的對麵。抬頭一看,是傑克。我連忙微笑著跟他打招呼。
“你怎麼不在留學生食堂吃飯,跑西區來幹嗎?”我們學校有一棟留學生公寓,留學生和外教都住在裏麵,公寓樓下有個留學生食堂,我們都簡稱它為“留食”,那的飯菜比別的地方好吃,價錢自然也不菲。
“留食的飯太難吃了,我想換換胃口。”傑克嘿嘿一笑,然後大吃了起來。
隨便吧。我沒有再理他,隻是悶頭吃了起來。
“對了,周皓,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我最討厭別人說這種話了,你這麼說的意思不就是要告訴我嘛,就別裝出一副不情願的樣子了。
“想說就說啊。”我抬頭看著他。
“你跟林菲是不是分手了?”老外怎麼也這麼八卦。
“怎麼了?”我不置可否。
“沒事,隻是覺得挺可惜的。”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我們不過就是幾天沒聯係,怎麼好像全世界都覺得我們分手了?”
“可是我昨晚上看見她去了留學生樓。”傑克貌似不經意地說出了這句話,然後趕緊低頭吃起了飯來。
這個老外怎麼跟四五十歲的大媽一樣這麼三八啊。我心裏暗生不滿,為什麼我跟林菲在一起這麼多年沒有任何不好的流言傳出,這才幾天不見就惹出這麼多蜚短流長來,這些看客真是唯恐天下不亂,難道他們真如小說中所說的要通過目睹別人的不幸來獲取自己廉價的幸福感嗎?
“很正常啊,她們班有很多留學生啊。”我必須要掩飾自己的恐慌——留學生樓?難道真的與李少威所說的那個韓國人有關?
“也對。”傑克發現自己自討沒趣,也就不再說話了。
我草草地吃完了飯,端著盤子起身離開。
“我先走了啊,你慢慢吃。”
傑克點了點頭,就在我剛走出幾步的時候,他突然叫住了我。
“對了,這幾天你還會去曆史博物館嗎?”
我停住了腳步,回到桌前。
“不一定,怎麼了?”
“要是想去的話就別去了,我上午剛從那回來,好幾個展廳不開放了。”
我登時驚了一下。
“為什麼啊?”
“說是線路改造。”傑克用外國人習慣的攤開雙手和聳肩的姿勢表示不解。
“哪幾個展廳?”我立刻興奮了起來,連忙坐下。傑克顯然看出了我瞬間變化的表情,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先秦的那幾個,都關了。”
孫林行動了!牛逼。
“哦,看來老天真是不想讓我寫好論文。”我得承認,我的演技很拙劣。
“沒事,說不定過幾天就又開了。你的論文怎麼樣了?”
“推動不了,這下更難推動了。”我擔心再多待一會兒我的尾巴會暴露得更多,所以索性還是趕緊離開吧。
傑克肯定無法理解我為什麼短短幾分鍾內表情的反差這麼大,沒準他會覺得中國人的性情都這麼乖張吧。
回宿舍的路上,我全身的細胞都在狂舞——孫林到底是幹什麼的呢?才一晚上的時間他居然辦了這麼大的事——未知的能量實在太可怕了。
我記得我以前認識個朋友,他跟我講了一個他的壯舉,那個壯舉著實讓我興奮了很久——一次,他去歌廳唱歌,有女孩陪酒的那種。陪他喝酒的那個女孩串台,老往別的房間跑。他喝大了,就衝到那個房間找那個女孩。房間裏坐著十幾個文身的猛男,一看他衝進來拉著女孩要走,全都站了起來,眼看一場屠殺就要開始。這時媽咪走了進來,偷偷告訴文身男中一個老大模樣的人,說這哥們你們都別惹。老大吃了一驚,問為什麼,媽咪說我也不知道,但千萬別惹。隨後我那個朋友順利帶走了女孩,那屋子的人後來還過來替他結了賬。
朋友告訴我,他後來回想這事時尿都快嚇出來了。他當時完全是喝大了才幹出這種別人看來是找死的事,可見多識廣的媽咪就憑一句“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千萬別惹他”,就讓他化險為夷——媽咪不但化解了一場屠殺,更提高了自己店的身價和神秘感,真是讓人佩服。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關於“未知”巨大能量的說法。
孫林對我來說是個未知,但這個未知的能量讓我如同那幫文身男一樣的恐懼——一夜之間,博物館關閉了先秦的展覽。
也許,我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等某輛桑塔納把我接走,然後去零距離觸摸那件曠古未有的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