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過來的時候,富諾躺在一張簡陋的矮榻上,身邊的老婦人滿麵淚水的望著富諾,想起自己應該在那個俱清庭地獄受審,富諾本能的想要坐起身來,卻是渾身無力,又摔回塌上。
這才發現,自己頭上纏著厚厚的繃帶,動彈不得。
“快別動,我可憐的孩子啊……”話沒說完,老婦人已掩麵嗚嗚的哭出了聲。
富諾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輕輕撫了撫老婦人的手表示安慰。
“諾兒,你可知曉我是誰?”老婦人抽抽啼啼的抬頭看了眼一臉茫然的富諾,眼淚又立刻溢了出來,看著老婦蒼老的臉,富諾心口一抽莫名的心酸傷感,也跟著紅了鼻頭。老婦人見富諾這般,趕忙摸了摸眼淚,雙手在腿上胡亂的蹭抹兩把,吸了吸鼻子長籲一口氣,緩緩回憶起陳年舊事。
“哎~我苦命的孩子,造孽喲,怎會摔得這般……嚴重我姓張叫翠英,你娘跟我同村,身體不好,女人家家獨自帶著你,受了不少白眼,你兩歲時你娘就沒了,我年輕時候被馬踩了,大夫說不能生了治不了,咱們那也窮的緊,當時就想那麼小的孩子怎麼能離了人,反正自己也嫁不出去,就抱你回了家,你娘在的時候,總是喚你諾兒,我也沒讀過多少書,抱你回來後也是這般叫的。這些你本也都知道的,一直喚我翠娘。”
“村裏娃娃欺負你說你沒爹沒娘,你哭著跑回來,見到我抱著就喊娘,一邊喊一邊哭,是翠娘對不起你,日子過的苦,也沒讓你吃上口飽飯,人就長得瘦小……”說到這裏,老婦人又忍不住哽咽,布滿皺紋的雙眼滿是自責,平複了一下情緒,接著說道:
“後來,我得了病,家裏藥錢都拿不出。你懂事的早,有天夜裏,你跟我說‘翠娘,你把我賣了吧,娘的病得看。’才八歲的娃啊!娘沒本事啊,抱著你哭了一宿,可家裏是真窮,我的身體也一天不如一天,我就怕我死了,你沒著沒落的,想帶著你去我以前做活的大戶人家,給你謀個事做,誰知你那狠心的舅舅知道了,說做活的錢都不夠你自己吃的,不把你賣咯,我就隻能等死。
娘不同意,你舅舅就騙我,說都是做活,他那可不是一般的大戶人家,有錢得很哩,保你去了,吃香喝辣的。我鬼迷心竅啊,想著你有著落了,我死才瞑目。後來說好的人來了,我聽到你舅舅跟人爭執,好像是說的價錢不一樣,最後你還是被人家帶走了,娘沒臉送你,躲在屋裏哭。過了有大半年,娘的病總算是好了,家裏還是窮,但好歹能賴活著,就是在沒了你的音訊,娘心裏難受。
有天你舅舅喝醉酒,在家裏發瘋,說你是掃把新,克死你生母,把咱家也克的揭不開鍋,我氣不過就跟他吵了兩句,他氣急說你人黴還長的不周正,本來還能換點錢花的,見到你人說那母豬在是個雛也沒人願意付錢開苞的……娘這才知道,他個天殺的是要把你賣到窯子裏去啊,嗚嗚嗚嗚…。”
“咳咳……。”富諾剛喝了口翠娘喂得水,聽到這話被嗆的咳嗽不止。這也太特麼扯了,身世可憐就算了,這醜到賣都沒得賣是幾個意思?!
“怎麼了,諾兒,慢點慢點,是娘老糊塗,你別氣壞了身子”老婦人輕輕的拍著富諾的背。
“我沒事……翠娘,就是喝水嗆到了。這些事都不能怪你,你別往心裏去了,現在不都好好的麼。”老婦人看著富諾咧著嘴傻笑,心裏總算好受一些。
“翠娘,那我現在怎麼會到宮裏呢,還有啊…。娘您也別難受了,我什麼都不記得,說不定這就是老天爺可憐我,想讓我忘掉不好的回憶跟您好好過日子呢。
我腦袋沒壞掉不也是萬幸麼,您就慢慢跟我說,咱娘倆就好好說說,比如現在是什麼年份啊,皇帝是誰啊,什麼的”要不是富諾知道自己穿越,失憶到這種地步富諾自己都差點信了。剛一開小差,富諾想起那個可以聽見別人心聲的變態技能,緊張的盯著翠娘,見她低著頭,還沉浸在痛苦的回憶裏,富諾總算鬆了口氣。
我就說麼,那種技能要是人人都會還了得!不過現在這身體也著實太讓人同情了,難道,按一般小說裏的情節,這身體的主人怕是已經……額,可憐的翠姨要知道了可怎麼受得了啊。
“我的諾兒啊,還是那麼懂事……”天色逐漸暗了下來,翠娘起身掏出了懷裏的火折子輕輕吹著點燃了案上放著的蠟燭,滴了幾滴蠟油將蠟燭固定好,又坐回富諾身旁。聊了許久,看著翠娘疲憊的麵容富諾覺得挺心疼,雖不是親身經曆的過往,可那些娘倆相依為命的苦日子也著實令人動容。
富諾握住翠娘手,安慰道:“翠娘,其實這些也都過去了,往後我好好孝順您,您隻管相信我就是了,早點歇息吧,苦盡甘來,我也乏了,哈~”富諾故意打了個哈切,托著長長的尾音,吧唧著嘴,翠娘嘴上應著,起身囑咐富諾蓋好被子,關門時不放心的瞅了眼塌上的富諾。出去故意走了一段,又躡手躡腳的拿著個矮凳回到富諾房門口,輕輕的坐了下來。
為了這個孩子,翠英三年前就已經離鄉背井,到處尋她,隨便做些零散的體力活勉強糊口,住上幾晚著客棧,已經是奢侈了,哪有錢包兩間房啊,諾兒身上還有傷,翠英不想她擔心,就什麼也沒講。雖然現在的富諾話比以前多,人也開朗,可翠姨就是覺得心裏不踏實,思來想去也不知道哪裏不對,就求老天保佑,讓諾兒快些好起來,以後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