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鍾鳴鼎食(1 / 3)

卻說莘甲回到房中,薑夫人還在臥榻上休息,莘甲對她說了虞閼前來邀請一事,問道:“你身子可好些了嗎?能去赴宴嗎?”

薑夫人答道:“既然是虞侯世子來請,不去總是不好。我身子已沒什麼大礙,待會若是累了,便說我不勝酒力,先行告退便是。”

莘甲點點頭,道:“那我叫琬兒來服侍你更衣。”

他來到周昌房中,琬姒和太姒兩人已從周昌口中得知將要前往虞侯府的消息。琬姒見莘甲來喚,連忙起身隨他去了。

這邊太姒則忙著為周昌換上玄端服,戴上玄冠(注1:),這種服飾是當時貴族出席重大活動時的禮服。而周考尚未行過冠禮,所以不必穿這禮服,隻用一幅緇纚將頭發束起。

周發此時在一旁見了,也嚷著要像周考那般用緇纚束發,太姒道:“你還不到束發的年紀,等再過三年,自然會給你束發了。”

可是周發見到周考神采奕奕的樣貌,心生羨慕,總覺得自己之所以沒有大哥這樣的風采,那都是沒有束發的緣故。因此他垂頭喪氣的站在那裏,一臉的抑鬱寡歡。

周昌見了,忽然大聲喝道:“周發!”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把周發嚇了一跳,他見父親臉色嚴肅,也不敢再使性子,低聲應道:“在,父親大人。”

周昌對他說道:“你覺得自己長大了,想要學做大人的樣子,是不是?”

周發不解周昌話中的含義,不敢接話,仍是垂手躬身地站著。隻聽周昌又道:“那你就該知道,大人應該時時處處守著規矩,不能再像小孩子一般的胡鬧。我們馬上要到虞侯府上赴宴,你要給我規規矩矩的,不準到處亂走,更加不許惹是生非。你若是大驚小怪、行止不端,隻會讓人家瞧不起我們,記住了嗎?”

“唯,孩兒記住了。”本來周發得知要去虞侯府中,心下很是興奮,周昌這一席話猶如兜頭一潑冷水,令周發頓覺興味索然。

其實周昌自己就不是個循規蹈矩之人,否則二十年前他便不會貿然去攻打殷城。隻是周昌對自己這個二兒子太過了解,知道周發的性子與自己最像,加上又沒有學習過諸般禮儀,若不事先訓誡一番,等到他闖出禍來便悔之無及。

過了一會,周發小聲問周考:“大哥,人長大以後便個個都要守規矩嗎?有沒有人可以不用守規矩?”

周考見周發被父親訓了一頓,心下憐惜,原想開導開導他。見他發問,也小聲答道:“天下隻有兩種人能不守規矩。”

周發一聽有人可以不用守規矩,立時來了精神,問道:“是哪兩種人?”

周考道:“一種人是天子。普天之下,天子最為尊貴,試想有誰能管得了他?另一種人是隱士。那隱士獨居深山之中,自由自在,又有誰人會去管他?”

他二人說話聲音雖小,周昌卻還是聽到了。他心中雖暗覺好笑,卻還是板起臉來說道:“考兒!怎麼你也信口胡說起來?誰告訴你天子不用守規矩了?天子要守的規矩,比諸侯還要多!”

周考知道父親所言自然不虛,便不敢再講。周發卻道:“難道這世上還有人能大過天子?”

周昌道:“雖然沒有人能大過天子,但天子為天下萬民之垂範,因此自己便要守規矩。如果天子肆意妄為,惹得人人效仿,豈不是要天下大亂?”

周發無言以對,這才住口不說。這玄端玄冠穿起來甚是繁瑣,太姒忙碌半天,才終於幫周昌收拾停當。他們一起出了房門,卻見到莘甲站在廊下,身上裝束也和周昌一般無二。

太姒說了一聲:“我去看看大嫂她們弄好了沒有。”說完將薑夫人房間的門打開一道細縫,閃身進了房中,接著又將門扉掩起。莘甲、周昌幾人便隻好在薑夫人房外等著。

過了好一會,周發等得心中焦急,竟忍不住便想打開房門瞧瞧裏麵。可他手剛動了一下,畢竟心虛,便朝周昌瞄去,見到周昌雙眼正盯著他。周發這才不敢造次,隻得老老實實地呆著。

又過了一會,隻聽“嘩”地一聲,那房門終於打開,太姒走了出來,身後跟著薑夫人和琬姒。那薑夫人因為臉上沒有血色,因此抹了些脂粉,這才顯得稍有氣色。再看琬姒,隻見她淡掃娥眉、輕點朱唇,雖隻是略加妝飾,卻也顯得愈加的明媚動人。

這時鬻熊也步入館驛,對周昌道:“大人,馬車已經備好了。”

原來周昌他們穿了玄端之服不能騎馬,一早已讓鬻熊去預備了馬車。當下莘甲與周昌坐了一乘馬車,太姒仍與周發同乘,薑夫人與琬姒又是一輛。周考和鬻熊騎馬,率著莘、周兩家數十名侍衛隨行在側。

這虞侯府乃是在虞城的東北方,莘甲與周昌俱是知道的,因此一行人便徑往東行。不多時來到一處路口,莘甲卻又指揮車隊向北而行。周考向前望去,見道路盡頭有一座城門,他猜想那應該就是虞城的北門了。

這時道上的行人漸漸稀少,在道路的西側豎著一麵高牆,雖然看不見牆內的情形,但能見到高牆之上不斷有黑煙冒出。圍牆居中處有一扇朝東開的大門,門外竟有不少虞國士卒把守著。周考好奇,問鬻熊道:“火師大人,此間是個什麼所在?”

鬻熊道:“這裏是虞城的冶銅作坊,由於鑄造銅器時需先造陶範,而這虞城的製陶技術又是極好的。因此在太行山以西的諸國中,隻有虞國才能造出五百斤以上的大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