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林間,唯有蟲鳴鳥語,溪內水光粼粼,落葉殘紅三兩漂在水麵,順溪而下。
“天為乾,地為坤,艮是山來雷是震……”
從溪邊的小路一直走到林間,一間簡易的木屋,算是寬敞的小院,卜易生手拿一個陳舊的羅盤,上麵滿是繁複的刻紋。
他一手拿羅盤,一手拿著一根樹枝在地上畫著什麼,一個又一個的符文重疊。
“離南屬火,火之祖源,火盛則水弱……失了製衡,終是大亂……曉晨還是太小,不知還有幾年光景可以留給她……”
卜易生畫完,隨手扔了樹枝,自然而然的席地坐下,仍舊有些眉頭緊鎖的盯著羅盤。
“昨夜星象也是一片朦朧,似有混沌之象……若是如此,那啟明星就另有所指……且那禍星忽明忽暗,總是飄忽不定……這星象怎麼會是無解呢……難道間隔時間也是阻礙?”
卜易蹙眉搖了搖頭,放下手裏的羅盤,心中思索著各種可能。
“罷了罷了……再過幾年試試,也許能看清一些罷……”
卜易生輕歎一口氣,緩緩起身,拂去衣上塵埃,收起羅盤,順著小路走向溪邊。
溪邊仍在背書的步曉晨似是有些苦惱的模樣,該是書中有些不解之處,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步曉晨忽閃著眼睛跳下岩石,捧著書跑向來人。
“師父師父,這裏有不懂!”
卜易生緩緩彎腰,與步曉晨平齊,溫和的對她解答著問題。
“這樣啊……”
步曉晨明白的點點頭,然後又跑回石頭上繼續背書。
卜易生平靜的眼眸露出絲絲不安,不由低聲呢喃道:“真不該把你這孩子扯進來,但是……隻是你必不可免得命……為師隻能盡可能減輕你的厄……命,真的不由人嗎?”
轉眼數載,步曉晨也已是二八芳華,但是仍舊還是喜歡赤腳坐在溪邊的石頭上背書。
卜易生坐在山頂的崖邊,遙望著滿天星辰,手指不住的掐算著,向來沉穩的臉上忍不住眉頭緊蹙,而又不由苦笑,手裏的羅盤也被放在了身側。
“原來……原來是這般……難怪之前不能……福非福,禍非禍,不過是時到了,水到渠成……曉晨的貴人……如此也好……”
第二日清晨,步曉晨早早起床,卻沒見到卜易生,隻在桌上見到一封信。
“用你所學,下山找到為師。”
如果躲不過命運,那就順其自然。
【柒】
我啃著糕點看著對麵一派雲淡風輕模樣的卜易生,很想拂袖離去。
莫名給我講了一段往事,然後緘默不語的看著我,我很想不管不顧,可是……如果他也戴上銀製麵具……真是同師父一般,同樣的自信,同樣的淡然,也同樣似父親般柔和。
離別,總是令我不由自主的尋找著所識之人的影子,若是相似,便忍不住懷念。
我放下手裏的點心,回視卜易生道:“那又如何?你所言與我有何幹係?”
卜易生優雅的端起茶杯,眼簾半垂的看著杯中,輕聲開口道:“你會知道的,而且用不了多久……”
他的話似乎沒有說完,便忽而轉頭看了眼樓梯口,然後對我道。
“你知道的很多,所以你也一定明白我所說。”
他頓了頓,道:“這天下早已被誰鋪就成一盤棋,每一個人都是一顆無法掌握自己命運的棋子,你也是。”
我兀的一驚,看著他疑惑道:“你……何出此言?”
卜易生放下茶杯,起身走到我身側,低頭在我耳邊輕輕道:“因為……我是算命的,算人的命,也算天的命。”
語罷,款款而去。
“你……”
“天下為棋,亂世成傷。”
我起身看著卜易生走下樓,直至不見,但是他的話卻依舊響在我耳畔。
天下為棋……是誰在執子落盤?
亂世為傷……是誰在翻雲覆雨?
可是……他說的都是政客之見,至於算命……天命能算?人命?不懂人情世事孩子忽而入世,沒有麻煩才說不過去吧!
我坐下輕歎了一口氣,仔細想想,怎麼想都是因為他的氣勢令我一時反應不過來,而他所說的話,其實都顯而易見,隻是沒他總結的好。
不過……他為何要同我說?
我收起糕點,起身走下樓,離開茶館。
這一日,總是遇見莫名其妙的人……似乎將要發生點什麼?
“那當然,神算子的傳人,豈是泛泛之輩?”
走著走著,忽然前麵聚集了許多人,一道清脆透徹的聲音響起,纖塵不染的音色令我腳下一頓,不覺生出些不太好的感覺。
卜易生……方才看向樓下……
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