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1)

在薛望的記憶裏,關於薛鄂的部分都是灰暗的。

一個聰慧過人一點即通的哥哥,一個平庸無常頑劣鬧騰的弟弟,相比成悲劇。

薛望隻要一回想往事,浮現出的畫麵就是這樣的。

場景一。老爺子的虎視眈眈下,他硬著頭皮與薛鄂對打比武,架勢剛擺出,下一秒就被薛鄂掀翻。看著老爺子火冒三丈,操起一棍子就向他一擲,他嚇得拔腿就跑,後麵還跟著罪魁禍首薛鄂。他跟過來幹什麼?

場景二。因為不爽薛鄂莫名跟著他跑,於是回頭大聲質問,被追來的老爺子看見,斥罵他不尊敬兄長,還罰他不許吃晚飯。

場景三。餓著肚子呆坐在房中,突然看見薛鄂手腳並用從窗子飛快的爬進,落地後笑眯眯地從懷中掏出倆個包子。啃著包子,還沒納悶完,老爺子就破門而入。果然,看見他手中的包子後,怒火值又到了新的高度……

諸如此般的場景在日常中不斷上演。薛鄂頂著好哥哥的帽子欺負他。無論他做什麼,都會拿去和薛鄂比較,而薛鄂什麼都做的比他好。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他13歲那年。

那天是一年一度的花燈節,他鬧著要出去玩,薛鄂知道後就帶著他偷偷溜了出去。

花燈節果然熱鬧非凡,一串的火紅燈籠映得人臉也火燙得散發著愉悅的熱氣。一個傻兮兮的小女孩蹦躂著撞上了自己,爬起來看了他一眼後,還驚叫出了他的名字。她認得自己?長期被稱呼薛鄂的弟弟的他,心情更加愉悅了,告別前送了小女孩一個花燈。

一路走走停停,花燈中跳躍著的火焰奪去了他的心神和目光。直到後頸一麻,昏厥的前一刻才意識到,自己又要闖禍了。

再睜眼時在一個陰暗的小屋子裏,他發現自己像個粽子一樣被綁的嚴實,薛鄂也在一邊,遭受了同樣的待遇。

見他清醒,薛鄂便急切地湊過來,“阿望,你還好嗎?我們應該是被人挾持了,你別怕,我留了信號,爹很快會來救我們的。”

薛望還在消化薛鄂話中的信息,門突然開了,一個高瘦的中年男子緩緩走進,他手中拿著刀,目光陰鷙,嘴角卻勾著笑,看見兩人緊貼著坐在一起,頓時開懷大笑起來,顯得瘋癲異常,“好一個兄弟情深,對的,兄長應該保護弟弟,要擔負起年長的責任,願意承擔弟弟的痛苦……”竟像個慈愛的父親一樣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

薛望恐懼更甚,他警惕地盯著眼前的男子。

像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男子停了停,走過來割斷了薛望身上的繩索。複又大聲笑道,“那就哥哥先來吧!”說完轉身一把拉起薛鄂。

薛望以為要放了他們,心下一喜,卻見男子扯著薛鄂走了幾步後,又將薛鄂推倒在地,利索地抓過他被縛的手平鋪在地上,然後舉起刀,狠狠地落下。

隨著刀一起落下的,還有薛望的心,如墜深淵。

和手指一樣被斬下的,還有再也回不去的以往,那個完美的哥哥。

太快了,一切都太快了。根本反應不過來。沒還意識到這不是玩笑,是血淋淋的仇殺。

除了骨頭斷裂的聲音,他什麼都聽不到了;除了飛濺起鮮血的紅色,他什麼都看不到了……耳畔薛鄂從牙縫中漏出的吸氣聲和男子的大笑聲都變成雜音,漸不可聞。地上那根斷指,也開始模糊,終不可見。

過了有多久呢?他才尖叫著,拚命站起來,撲到薛鄂身邊,想止住他不斷流出的血,卻又不敢看那可怖的傷口。

他膽怯的樣子似乎激怒了男子,男子眼中冒著火,嗬斥嘲諷,“呸!真是沒膽沒識的廢物!”罵著大步走了出去,用力地摔上了門。

薛望咬牙一把抓過薛鄂的手,飛快纏上衣服上撕下的布條。

大概是疼痛讓薛鄂有些清醒過來,他吃力地開口,“沒膽沒識……阿望,這是爹的仇家,你不要怕,不然會惹怒他……至少別讓他看出你在怕,隻要熬到爹來救我們就行了……”

薛望隱隱好像懂了什麼,慌亂下又無法細想,胡亂地點點頭,扶著薛鄂靠著牆麵,暗無天日地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