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就可以殺人了嗎?家偉,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哈,我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你什麼時候了解過我,在你的心裏,隻有那個死了的女人,隻有那個女人的兒子,你何時了解過我?隻有媽媽,才是真的疼愛我。”
容明輝望著兒子淡然而狠絕的臉,他是自己的兒子啊。他有多心疼這個兒子,他又多麼的以他為傲,然而,他卻從來都不明白嗎?不明白,作為父親,自己有多愛他?
容明輝歎氣,心力交萃:“過去的事情,遲點再處理。但是,你必須讓媽媽去警察局改口供。”
“爸爸,改什麼口供?”
“撤訴,讓小星出來。到時候,要怎麼說,律師會教她。”
“爸爸,為什麼要撤訴?你剛才大聲的質問我們殺了人,但阮星晴差點殺死了媽媽,你卻要我們撤訴?”
“這是罪孽,你明白嗎?她是我的女兒,也是你的妹妹,她在聽到自己媽媽的悲劇之後,才錯手造成的後果。現在,既然媽媽已經沒事了,便撤訴吧。”
鄭冬玲虛弱的聲音傳來:“不可能。我就要那個女人死在裏麵,一輩子都出不來。”
“鄭冬玲,你已經殺了她的媽媽了,還不夠嗎?”
“不夠,即使把她從地下揪出來,千刀萬剮還是不足夠。”
“鄭冬玲。”容明輝用手捂住了胸口,劇烈的疼痛一點一點的吞噬著他:“好,你們都狠,我這一生,算是被你騙得深了。哈哈哈……幸好,我一直都愛她,那麼的愛她,從來沒有改變過愛她。下了黃泉,我會對她說,我一直都愛她,好想她。”
“容明輝,你去死啊,去找她啊。”
“我會的,我會改掉遺囑,一分錢都不留給你們。我要給家俊和小星最好的,所有的都給她們。哈哈……”容明輝的額頭大滴大滴的淌下汗珠,他扶住牆,慢慢的坐到了地上,眼前有一個玉人向他盈盈的笑,眼眶中還含著難舍的淚,她的秀發很長,黑黑的劉海遮住了她細細的眉,她嘟著嘴巴:“為什麼?為什麼丟下我這麼久?”
他哭了,伸出手去握住了她,她的小手還是那麼的柔軟,帶點冰涼。心尖部的疼痛消失了,他哭著說:“小雯,我想你。”
容家偉看著父親的手在空氣中搖擺,大粒大粒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湧了出來。他驚叫著衝上前去,容明輝的皮膚觸手冰涼,容家偉解開他胸前的紐扣,叫著:“爸爸,爸爸……”
沒有回應,容家偉來到鄭冬玲的床邊,伸手拿到了床頭的呼叫器。鄭冬玲卻抓住了他的手,那樣的緊致有力:“家偉,不要。”
“不行,媽媽,爸爸心髒病發作,我要叫醫生。”
“不要叫。”
“媽媽?”
“你沒聽到他說嗎?他要改掉遺囑,一分錢都不留給我們,他要把所有的都留給她們。他愛孫小雯不是嗎?死了也愛她,不是嗎?好啊,就讓他跟著她去,跟著她去好了。”
容家偉遲疑著,回頭看著老父那漸漸在胸前垂下的手,看著他的麵色變得灰黃。他把頭抬起:“不行,媽媽,他是爸爸啊,是我的爸爸。”
“不要,家偉,我說過不要。”鄭冬玲哭喊著死死抱住容家偉的手,癲狂吵鬧,臉上不餘一絲血色。
病房內又再回歸死一樣的沉寂,剛才那緊張的搶救,醫生臉上出現的無望的神色,一下子都在這間房間內消失、清空。就像容明輝一樣,從牆角的那一頭搬上車床,走向另一頭,走向永遠無法再回的另一頭。
那裏,可會真的有個人在等他?
容家偉回到家中,他寂寞的笑。走過去,倒在她的懷裏:“靜兒,我愛你。”
劉靜順從的撫著他,他的頭發沒有過去一直都飄散著的清新獨特的中藥味,他看起來是那麼的脆弱。
“媽媽,她怎麼了?”
“她很好。”
“哦?”
“爸爸走了。心髒病。”
“啊。”她找不到言詞去安慰他,他是一個冷酷無情而又複雜多變的人。可是,她知道,他愛她,比她從前的所有男人都更愛她。
他咬牙,沒有淚:“我很開心,因為,我清楚,我死的時候,不會忘記你的容顏。”
“家偉。”她明白,他愛她。可是,她應該離開嗎?離開這令她透不過氣的自私的、霸道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