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晶與正羽的交流,隻能靠偶爾通電話、發短信或發個郵件,他剛到新公司,比以前更忙,王晶也不去纏他,他有電話來的時候,王晶會很高興,有時忙起來兩三天沒有消息,她也不會去怪他。
可心裏常常會無由地泛起一種空蕩蕩的感覺,說不清楚,卻叫人坐立不安。
畢竟不象十八歲時候分開那樣了,不會有事沒事地找他,也不會再把他當成生命裏的全部。將來要如何,她不太敢深想,怕想下去,會覺得沒有希望。
春節過後她就已經搬回了自己原來租的小屋,住了不到兩個月又要搬家,當初搬去正羽宿舍的時候是一個箱子可以裝完的行李,走的時候才發覺已經不知不覺多了很多東西,一些鮮豔的沙發墊子,一些幾乎還是新的窗簾、床罩、被子床單,一些小小的盆栽,一堆囉囉嗦嗦的鍋碗瓢盆……
搬去的時候是一個人,搬走的時候,還是一個人。
隻憑空多了這許多身外物,王晶自嘲地想,明知這些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然而又都是用心挑選滿心歡喜地買了回來的,偏偏舍不得不要。
所以要說一聲活該。對自己說。
更讓人難受的是,家裏堆的東西越滿,她心裏,卻越發覺得空落落的,無處依憑。
生活如常地過下去。隻除了在短短的不到半年的時間裏搬了三回家,越發讓人有一種漂泊不定的淒惶.
還好,王晶最近要忙著收拾新家,又要忙著寫自己的論文。忙碌起來的時候,也就沒那麼容易自憐.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她偶爾還可以從工作上得到小小的成就感,比如蘭琳,現在已經可以不來她的谘詢室了。
不來,也就意味著康複,不必再來。
告別那天,王晶由衷地對蘭琳伸出手去:“恭喜你。”
蘭琳伸出手與她輕握一下,站起身時,王晶忽然問道:“你已經決定複婚了嗎?”
蘭琳一怔:“你怎麼知道的?”
王晶指了指蘭琳的左手無名指:“你重新戴回了婚戒。”
“到底是心理專家,觀察這麼仔細。”蘭琳右手撫上那隻戒指,“不瞞你說,是他現在的情況,我才決定跟他複婚的。”
王晶不明所以:“老王現在什麼情況?”
“你不知道?老王的公司出事了。”
蘭琳看王晶一臉意外,“他們公司現在被稅務局查處,焦頭爛額的。他跟我說,這個時候才知道,誰是他身邊最親的人。”
“那你就這麼原諒他了?”王晶微笑地說,“老王真幸運。”
“我也想過很久,經過這次以後,我相信他不會再騙我了。至少現在,我可以每天一覺睡到天亮了。”
王晶點點頭,這是蘭琳的選擇,她理應尊重,至於老王那個人,她不相信也隻得相信了,隻希望真的能如他自己所說,經過這次以後,知道珍惜身邊人了。
蘭琳倒沒有注意到王晶若有所思的神色,繼續說道:
“我聽他說你跟李衛東很熟,還以為你知道這事兒呢。”
王晶說:“我跟李衛東也很久沒聯係了。”
“難怪你不知道呢,聽說李衛東的公司也出了事,這次是市裏的稅務大清查。”
王晶默然不語,送走了蘭琳以後,立刻上網查新聞。
半小時以後,她開始給李衛東打電話,卻無論如何打不通。這讓她更加無措,從來沒有讓她擔心過的李衛東,這一次,卻讓她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坐立不安。
她每隔十幾二十分鍾打一次電話,手機裏是重複重複再重複的輕柔女聲:
“您撥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下班回家以後,王晶仍然堅持不懈地打電話,仿佛這樣的舉動可以讓她安心一點。
最後一次按了重撥,仍然聽到關機提示,王晶也終於放棄了。
她才想起還沒有吃過飯,正準備去冰箱裏找些吃的,這時候肚子卻開始疼起來,並且那疼痛的感覺來勢異常凶猛,讓她不由得一交跌坐到沙發邊的地上,身子止不住地蜷了起來。
又過了好一會兒,疼痛仍然沒有減輕的跡象,王晶想站起來給自己倒杯熱水,手在地上撐了半天都沒成功。
她估計自己一定是病了,一個人生病的時候,她似乎格外脆弱,想打個電話給正羽,那邊傳來的,居然也是關機提示。
已經被關機提示折磨了幾個小時的王晶終於忍無可忍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膝蓋,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