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入秋,天氣漸漸轉涼。屋中的茉莉花已經開了第三次。
茉莉一年有三次花期,這已經是屋中這盆茉莉今年的最後一次花期了。
莫宛蘭伸手入碗沾了些水,輕灑在花葉上。
茉莉的花香越發清冽。莫宛蘭心中卻是愈發有些不舍。
再要見它開花,便得是一年之後了呢。隻是不知道,下次開花,那個送莫宛蘭這盆花的人能不能歸來。
想到離家已經三年的子珩哥哥,莫宛蘭不禁歎了口氣。
她雖然不清楚自己跟著子珩哥哥和當年的莫家族長莫康老爺到這莫家來具體是什麼時候,卻是清楚記得子珩哥哥已經離開了三年。
三年前,她十二歲,莫子珩十五歲。
他不辭而別,消失在她生命中。留下的,隻有這幾盆曾經送她的茉莉花和他那人去樓空的小院。
莫子珩是莫家前任族長莫康之子。因為在族中子字輩中排行老七,眾人也叫他莫七。而莫宛蘭雖然姓莫,卻是並不是莫家的人,隻是莫康和莫七外出行商時從河邊撿回來的小丫頭。
她並不記得自己的身世,是後來才從莫七口中得知。
當時莫子珩和莫風一起將漂浮在冰河中的她救起,帶了回來。當時她奄奄一息,能夠活過來都算是萬幸。可是醒來之後卻是什麼也不記得了。而她身上又沒有什麼可以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莫康心善,又見她乖巧俏麗,便將她認作義女。讓她成了莫府的八小姐。
因為她身上總有一股淡淡的體香,幽若芳蘭,便被莫康取名為莫宛蘭。隻是偏偏莫七覺得,她那純潔美好的樣子,更像一朵茉莉,便是又給她取了個小名叫做莫莉。莫莉這個稱呼,自然也成了她的莫七哥哥對她專屬的稱呼。
而這兩個賦予她名字的男人,在她的生命中,就像是支撐起她的大山,讓她獲得新生,一直活在他們營造的溫暖之下。
可在她十二歲的那一年,這兩座大山卻紛紛在她的生命中轟然倒塌。突然間,消失在她的生命之中,了無痕跡。
而她,也從從前備受族長和七公子疼愛的莫家八小姐,變成了莫家一個小小的花房丫頭。
如今呆在這莫府中,她唯一的念想,就是等著莫七能夠回來。可是如今這花一年年地開,莫宛蘭也一年年地盼望著他,卻是依舊再未見過他回來。
“咳咳……”
莫宛蘭擦了擦手,將手縮回了袖子。如今天氣漸漸轉涼,她的寒閉症又是要犯了呢。
因為小時候曾落入冰河,雖然被救了,卻也落下了病根子,得了寒閉症。每每總是手腳冰冷,尤其在天冷的時候也就更加難熬。
以前作為這府中的八小姐也還好,總是被人照顧著,也有莫七和莫康老爺關懷著。就算府中其他人都對她不好,她也從未覺得有過難熬。可如今作為一個小小的丫鬟,待遇自然不比從前,又沒有了曾經那些人的噓寒問暖,自然是要難熬了。
“蘭姐姐,蘭姐姐!”
突然,門口一個稚嫩的小丫頭朝她跑了過來。莫宛蘭微笑地看著她,走了過去。
那小丫頭氣喘籲籲地跑到了她麵前,扶住她,卻是變了變臉色。有些嗔怪道:“蘭姐姐你怎麼出來了,你不是說最近很怕冷嗎,還站在門口。快快快,快進去,你手都這麼冰了。”
“沒事兒,楠兒。我現在又不是什麼小姐了,哪有那麼嬌貴。”
“蘭姐姐,不許你這樣說。在我心裏,你永遠是曾經那個溫柔善良的八小姐。”楠兒一臉認真地看著莫宛蘭道。
莫宛蘭看著她這副認真的樣子,心中一暖,卻是板起臉來故意打趣道:“好啊,楠兒,你是說我現在不溫柔善良了嗎?”
“不是不是,楠兒不是這個意思。”
看著楠兒有些慌亂的樣子,莫宛蘭撲哧一笑。
楠兒是以前莫宛蘭還是八小姐的時候和莫七一起從街上買回來的丫頭。那時候她父親身死,被母親拖著要賣到**,一路上哭鬧不止,被莫宛蘭遇上了,便求了莫七將她買下,給自己做了貼身丫頭。
楠兒隻小了她一歲,性子活潑機靈。這些年來倒也一直陪著自己身邊。就算是莫七走了,莫康去世了,她在府中沒有了依靠,又被新任族長貶為一個小小的丫鬟之後,遭人冷眼,楠兒也從未對她變過。每每都陪著她受苦,照顧著她。這些年來倒是她在這府中唯一能夠信任,並且讓她感覺到溫暖的人。
見她笑了,楠兒這才意識到她隻是在和自己開玩笑。
“好呀蘭姐姐,你嚇我。”
“好了,楠兒,你那麼著急跑過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聽了莫宛蘭這麼一說,楠兒俏皮地拍了拍腦門,驚道:“呀,我差點忘了。蘭姐姐,六小姐和族長老爺叫你去書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