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是重物落地的聲音,再接著是一片沉寂。
祁飛宇從樓梯上匆匆下來,抓住她的手快速往外走。她看見他的後腦勺有血湧出來,順著脖子染紅了領口。
祁父跟出來,站在樓梯上罵喊:“你這個畜生!今天要是走出這個家就別給老子回來!”
韓恩直到被祁飛宇拉著上車,他們都沒有回頭。
她害怕那樣譴責的目光,怕隻看一眼,自己都會顫抖愧疚。
他們坐在車上,沉默著。
空間狹隘的車廂裏漸漸漫開血腥味。她在包裏翻麵紙,小心的幫他擦除肩膀上的血跡。她輕輕地撥開他被血粘住的頭發,看見頭皮上的那條口子,倒吸一口涼氣。
他護疼輕呼一聲,抓住了她的手。
“被什麼打的?”韓恩問。
“獎杯。”
她作勢要下車,被他拉住。
祁飛宇問,“幹什麼去?”
“我砸他去!”
他被她逗地疲憊一笑:“你以後是他兒媳婦,要叫他爸爸。”
她也看著他,笑得很難看地問:“疼不疼?”
他把她的手拉到唇邊親吻,搖搖頭。
韓恩看看他,傾身把嘴唇貼上他的額頭。他抱住她柔軟溫熱的身體,汲取前行的力量。
她溫柔地說:“你過來,讓我開車,我們去醫院。”
祁飛宇頭上縫了五針。
他們回到公寓,一起躺在床上。滿身的消毒藥水味。
窗簾半掩,微風吹動一角,有昏暗的光線在他們身上起伏,像呼吸。
祁飛宇說:“記不記得,我們認識不久你就把一位老教授的設計圖稿在公交車上弄丟了。結果那退休教授發飆,打電話告到學校,非要把你給辦了。”
韓恩說:“你在食堂看見我哭,後來就陪我去公交公司,結果還是沒找到圖紙。我們去了他家,那老師就用湘江飯店的建築模型把你頭給砸了。”
祁飛宇輕笑出聲,“那也是應該的,誰讓你把人家一個博物館的設計成圖給弄丟了,他把我們殺了都不解恨。”
他突然感慨:“時間過得真快……”
韓恩轉過身來,眼睛明亮地看著他:“飛宇,什麼時候開始你對我好的?為什麼我都沒有記住?”
他淡淡地笑了,“不用記,這樣就很好。”
她回躺過去,看著天花板:“你比我還傻。”
大學裏久負盛名的學長,瀟灑倜儻,才華橫溢。女生寢室一熄燈大家就都開始談論他,說他又得了什麼獎,又出了什麼新作,再把他周圍的女孩八卦一圈。可沒有人想到,這個美術係的大帥哥,心早早的就不在了。
韓恩坐起來看看表。
“等下我要去接小樂,晚上再來看你。”
“沒關係。”他頓了一下說:“隻是本來今天要去你家的,看來得明天了。”
“我去和爸爸說。”
他剛要說話卻被打斷,她側首看著他,“飛宇,讓我也想為我們做一些事。”
他握住她的手,“好。”
握著她的手他才覺得有些真切,不是夢,他們是真的要在一起了。
路,再難走,也要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