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依靠水清流的幫助辦畫展已成為不可能的事,但水蓮對我說,畫展還是要辦。水蓮的這種做法讓我很奇怪。在此之前,水蓮的脾氣倔是倔了點,但都是為了自己,還從來沒有為了別人的事這麼倔過。
對於水蓮來說,劉一德難道就這麼重要?我和程皓私下裏談起這事,都感到不可理喻。用程皓的話來說:劉一德有什麼值得女孩子們喜歡的?打死我也不明白。
可現實是,即使把我和程皓都打死了,水蓮對劉一德還是照愛不誤。
水蓮背地裏為劉一德所做的事,讓我現在想起來都揪心。
在水蓮和她爸爸談崩了時,劉一德已經沒有信心辦畫展了。水蓮見到劉一德,強裝笑臉說:
“我這幾天給你跑一跑,你得耐心準備,你隻管把你的水平弄得像回事,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劉一德就懶懶地問:“你怎麼個跑法?”
水蓮不耐煩地說:“我說過你不用管,本姑娘自有辦法。”
水蓮說這話的時候,她的心裏根本沒底。她的手裏有一百萬,她可以用那一百萬來瘋狂消費,可不買房子不買地的,到底也瘋不到哪去,花來花去隻花了很少的一點點,那一百萬大概也貪戀美色,賴著水蓮不走。水蓮於是想起了最後一招,打起了那些錢的主意。她初步算了算,如果真像別人說的那樣,藝術變成了金錢的情婦,恐怕連二十萬也花不了,金錢就可以直接擁著藝術同床共枕了。
水蓮把計劃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請畫界名家和文化官員的支持,這些支持包括題詞、出席開展儀式、提前在報紙雜誌上寫評論、造聲勢等。這是最關鍵的,也是最難的,因為劉一德在畫界隻是個無名小輩,而且最擔心的是,錢也許在這些人身上不起作用,有些人根本不吃這一套。另外一部分就好辦多了,包括租用場地、在媒體上打廣告、印製宣傳小冊子、印製專用請柬等,基本上都是花錢就能辦到的事。
水蓮決定先辦第一部分。她的開局很順利。她想好了一個主意,先到一個和她父親同是政協委員的文化官員家裏,認定他就是金錢的第一個藝術情婦了。她帶上劉一德的部分畫作、作品簡介、畫展計劃說明書和一份千元厚禮,在通話電鈴裏柔聲叫著“叔叔”。該文化官員對突然冒出來的侄女很感興趣,用他那灌過辣椒水的嗓音問過兩句之後,他想起了水蓮的模樣,連忙“請進”聲不迭。他曾在水清流家裏見過水蓮兩次,水蓮進門後,該文化官員馬上故做恍然大悟狀,很高興也很客氣,親自為水蓮斟茶倒水。低下頭倒水時早看見了令他滿意的禮品。水蓮說:
“叔叔,我想求您一件事。”
他的灌過辣椒水似的嗓音讓水蓮難受:“說吧,別說什麼求不求的。”
“我想辦一個畫展,但不知從哪下手。”
“我記得你是學幼教的,對吧?是不是側重繪畫?”
“叔叔,不是我要辦畫展,是我的一個朋友。我在這方麵也沒有太多熟人,首先就想到了您,您一定要幫我這個忙。”
“那是一定,一定。水蓮,這個人是你什麼人?”
“是我的男朋友。”
他嗓子裏的辣椒水一下子少了一些:“原來是水老板的乘龍快婿啊。”
“說不定哪天就吹了,”水蓮笑道,“隻是我看到他畫得挺不錯,也算個文藝人才,想幫幫他。”
他很領會地點了點頭:“對對對,應該扶植年輕人啊。”
水蓮趕緊問道:“叔叔,那您看這事怎麼辦好?”
“請一些畫界的名家參加,是必不可少的。這樣吧,”該文化官員拿起畫展計劃說明書說,“我在這上麵寫個意見,算是同意了。然後你帶上這個誰,叫劉一……德的,去拜訪一下他們。認認家門也好啊,現在有些年輕人,根本不把我們這些老同誌放在眼裏,這樣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