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春三月,楊柳依依。西湖邊上,緩緩劃過來一條奇怪的船,船身細長,隔了屏障分成兩段,中間隻留一個方孔傳遞東西。兩頭各有一個船艙並兩條船漿。
又是那個奇怪的姑娘,帶了另一隻猴子。黃藥師來此處已有三天,每天這個時間這條船都會來渡口等客。但是隻等一位客人,無論貧富,一律一兩銀子。最奇怪的是那姑娘臉上的胎記,前日還是圓的,昨日就成了扁的,到今日一見,胎記沒了,右嘴角多了一粒大大的黑痣,瞧著煞是紮眼。
船靠在渡口,那猴子先跳下來,隨意扯了一位遊客吱吱兩聲就往船上拉。那遊人見這猴子好玩,便欣然隨往,臨上船前,那個懶得有些冷的聲音又飄起來了:“包船費一兩,供一壇猴兒釀,至下午未時,客官想去哪自己劃。先交錢後登船。”
遊客怔了一怔:“船夫不劃船?”
“對不起,本船不提供這項業務。”
“那午間飯食怎麼辦?”
“對不起,本船不提供這項業務。”
遊客悻悻的轉身走了,急得猴子吱吱地叫個不停。“老實些,本來輪到老三的,是你耍滑打壞了它的眼對不對?當我不知道呢,再這樣往後不帶你出來。”
猴子老實了,乖乖坐在船弦,愁眉苦臉地望著來往的遊人。
黃藥師瞧得有趣,正準備跳下去,突然遠處跑來一個叫花子,手裏抓著一隻燒雞,口裏大喊:“我來了我來了。”到了近前,熟門熟路地跳上後船,從孔裏遞過去一包碎銀。
姑娘接過來打開一看,問道:“幾日不見,你發財了啊。”
“嗬嗬,打劫了個土匪窩,賺了點。”叫花子邊說邊撕下一條雞腿遞給眼巴巴瞧著他的猴子,那猴子喜得抓耳撓腮跑到船頭坐那吃將起來。
“那就這麼點?”
“都分了,要不是惦記你這,我連這些都不留了。”
“還是七哥好。”懶懶得聲音這時甜得發膩,黃藥師真不相信這是那個他聽了三天的聲音。“夠我一個月的花費了。”
“好嘞,老二,快些吃,吃完了劃船。”叫花子拍開酒壇,一股濃鬱的酒香飄了出來。先咕咕灌了幾口,然後小心地解下腰上的酒袋,緩緩往裏倒去。猴子啃完了雞腿,把骨頭丟到船中那個明顯是盛放汙物的空盆中,把起雙漿開始劃船。船身一晃,叫花子的酒灑出來幾滴,急得大叫:“老二,你小心些,我的酒灑了。再灑一滴我就不讓妹子給你買吃食。”猴子聽了,小心翼翼地劃動起來。
那位奇怪的姑娘又恢複了懶洋洋的姿態,雙臂作枕,仰麵躺在前船。叫花子灌好酒袋,愜意地坐在後船,左手拿著雞腿,右手抱著酒壇子,悠哉悠哉地喝上一口,再咬一口雞腿。猴子劃漿,這船就這麼慢悠悠地蕩走了。
黃藥師有些遺憾,自己怎麼就沒早點上去。幽幽歎口氣,仍躺在樹上打起盹來。
“妹子,心裏還不爽快嗎?”後船的叫花子望著船底漾開的水紋,問道。
“唉。要是痛快才有鬼呢。給你換個世界你試試。”臉上粘了一顆假痣的姑娘歎一口氣,突然放聲衝天高吼:“賊老天,我恨你。”
“哈哈。”後船傳來叫花子爽朗的笑聲,笑完後似覺不夠,又喝唱一句:“妹妹你坐船頭,哥哥在岸上走。”
“七哥----”姑娘坐起來了,氣惱地望著擋住她視線的隔板,軟軟的撒嬌。
“看看,這才像個姑娘是不?再說,你不來這裏我怎麼能認識你呢?我還是喜歡你來。”
姑娘又懊惱地躺倒:“彩電冰箱洗衣機,空調電腦微波爐,一夜間我回到了萬惡的舊社會啊。”
叫花子又笑了起來:“你不是說我是五絕之一嗎?有我罩你呢。”
“是,我也算攀了棵大樹,可是我爸我媽比你好用多了啊。”
叫花子回頭看了看,擋板擋著看不到人,又轉回來爽聲道:“既來之則安之,這裏日子也不錯,好好過吧。”
“是是是,我是混吃等死了。”望著沒有汙染的天空,她的心思也飄遠了。
她是獨女,爸媽都是高幹子弟,連帶著她也是一路綠燈,生活樂無邊。她隻是醉酒吐了後吼了句她想要個喝酒不醉的身體,就暈死過去了。再醒過來,她就來了這裏,倒是真得了具喝酒不醉的身體,連帶著主人試毒身亡後百毒不侵了,她嚴重懷疑這具身體的主人死後穿到她本尊身上了,沒準就在她躺這哀歎時她那裏正享福呢,越想越是不平。抓起旁邊的酒壇子,猛灌一口,又大吼:“給我一具一喝就醉的身體吧!”
叫花子在那邊聽到搖搖頭,妹子現在倒是想喝醉了,可偏偏怎麼喝也不醉,可惜了那些酒了。
兩人不再說話,各自沉默起來。猴子聽著這倆人半天沒有動靜,回頭一看姑娘睡著了,悄悄放下船漿,偷偷走到她身邊,抱起酒壇,咕咕咕就是幾大口,放好後,咂咂嘴回回味,搖晃著走回船頭,嘭一下也倒在船上睡熟了,船兒順著水流悠悠移開。
叫花子趴在船後也不言語,隻望著水麵發呆。妹子丁一一的來曆太駭人,他聽了都不敢信,卻是真的。五絕之一,聽著不錯,可是我洪七為什麼不是第一呢?那個什麼東邪西毒南帝中神通幾時才能遇上呢?
午時不到,船兒又劃回了渡頭。黃藥師愛這片柳樹高大,躺在上麵眼界寬闊,用過飯後又行到渡頭附近,正遇上叫花子帶著猴子從船上下來,竟然半日不到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