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世以來。人道是“紅顏薄命”,此話一點不假。莫不是人生的漂亮,便有了罪過?其實不然。人的容顏乃是天然生成,父母早就,豈能由得自己。這“薄命”二字又從何說起呢?就是因為生了十分顏色,八分容貌,引動了世間那貪婪之心,招來許多是是非非,奇奇怪怪的事來論不清,辯不明,也隻為著一個“色”字,就惹出無數曲曲折折,可可笑笑的情孽,說不完,道不盡,隻是苦了那些美貌女子,給自己招來的辛酸苦辣,悲哀快樂,人情孽緣,離別苦難,更是形形色色,千奇百怪,密如繁星,浩如東海。
這裏要說的是西北地帶有座大山,雄奇險峻,巍峨挺拔,名叫祁連山。那“祁連”二字,本是古代匈奴的語言,即是天的意思。自己這西北地帶,地形雖也平坦,隻是地勢高聳,氣候不適,夏熱冬寒,缺少雨水,草木不旺,是個貧瘠的去處。豈知亂石中藏玉,窪水裏臥龍。這祁連山中有個小村莊,卻獨得天厚,不僅氣候溫暖,泉水旺盛,更有極妙之處,便是桃林密布,處處皆是。每逢春回之際,桃花大放,猶如輕霞飄落,陣陣芬芳隨風飄動,更是醉人心肺。人們觸景生意,便取名桃花莊。
這桃花莊裏人雖不多,也有四五十家莊戶。自開天辟地以來,這裏從未出過什麼顯達貴人,才子淑女,生活倒也平平靜靜。雖說這桃花莊地肥水美,但老天待人總是有薄有厚,不大公平。這四五十戶人中,也有貧有富,有強有弱。
這便是清朝末年的事了。
這年冬天,氣候反常,交九之後,本來該是冷的穿皮襖、抱火爐的時候。誰知卻熱得嚇人,天上沒有飄過半片雪花,水中沒有結過一絲薄冰。這裏有句俗語:“冬不下雪春無雨”,還有一句:“冬不寒,春不暖。”莊農們望著這異常的天氣,都在唉聲歎氣。哪知禍不單行,偏偏又刮起西北風,一刮就刮了一月多,直刮得地裏幹幹,人心惶惶。春節過後,本是春暖之時,誰知應了俗語,老天說變就變,一夜之間,地凍三尺,河裏結冰,溝裏無水說句玄話,就是撒尿,也能凍成冰棒,這麼一冷,就冷到陽春三月,還是冰無消意,草無生機。直冷的人寒氣入骨,心驚膽顫。莊農們看著凍得硬梆梆的土地不能下種,都急得愁淚縱橫。
說來也怪,在這爆冷的天氣,誰也沒注意,不知桃樹上何時結了苞,竟在一夜之間齊齊開放,香味也要比往年濃了許多。更奇怪的是這桃花隻在桃花莊盛開,而鄰近村莊的桃樹還是光禿禿的枯枝,連半個花苞也沒有。當時,就被傳作奇聞。有兩個常來桃花莊唱閑笑、說大書的瞎子聞聽後,一個當即預言說:“此乃吉兆也。桃花獨放,必定天降麗人於此地也。麗人降世,命大富大,古人言‘一人有富,拖帶滿屋’大吉大利呀。”另一個瞎子卻當即反駁說:“花者,女人也。桃者,色也。天氣寒冷,桃花大放,定是有仙女臨凡於此地。仙女者,貴人也。俗語說‘寧叫地方出財東,不叫地方出貴人’,貴人降世,其地必遭大災。不祥,不詳。”桃花莊離城遙遠,在他們眼中,這兩個瞎子是見過大世麵的人,他們不但會說唱,也會算命。每次他們來都會帶來一些外麵的傳聞,比如說城東某個寡婦生了個怪胎,有三個胳膊四條腿;比如說城西某家的丫頭跟了外地的小夥子跑了,又比如說城南某個財主被土匪搶了,城北某家的少爺被狐狸精給迷住了等等。他們說的有名有姓,有鼻子有眼,由不得別人不信。聽了他們的預言,不知是凶是吉,眾說不一,弄得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