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深深地謝謝大家!
2006年10月17日於楊淩中欣酒店
舅父
我的舅父李仲傑,一生經曆曲折,雖多次受到曆史的不公正待遇,但其襟懷坦蕩,童心依舊,為人處世從不設防,亦頗多傳奇……舅父自幼好學,愛讀書,尤喜收藏書報,剪貼報紙雜誌是其平生一大愛好,雖至晚年,病榻之上仍堅持不輟……正可謂活到老學到老,這點對我影響至深……
大約在1998年前後患了糖尿病,那時他已從陝西紡織工業學校高級教師崗位上離休……由於讀了不少的中醫書,又有多年的高血壓經曆,自認為久病成醫,所以對這個病滿不在乎,每日價隻是多吃蔬菜少吃麵條,並未作認真的治療……由於輕信、自信,延誤最佳治療時期,發展到尿毒症並發,開始接受血液透析,這已近於維持生命……終於七八年之後,醫治無效,在經曆了痛苦的與疾病抗爭後,懷著對死亡的不甘,對生命無力的祈求,對人世間無限的留戀,在2005年農曆三月初二走完人生之路,平靜地離開精心嗬護,無限眷戀他的親人,奔往另一個世界……
舅父與家父情同手足,業餘研究醫學,頗有建樹……1972年前後,曾經研製出一種藥(有專利權),服後可以一周不需飲食,照樣工作生活,我服過一劑,確實如此……這個藥曾經很有影響,據說當時戰備需要,中央軍委某機構曾為此開過研討會,未聞結果……藥好,價廉,大概十五元一個療程,治胃病奇效,但是知之者甚少,因為其聲譽多在民間……記得舅父當時對我說:“藥服下去,均勻地在胃上塗一層保護膜,如果二十四小時胃不工作,即是潰瘍亦可愈合……”
2007年秋天,一個細雨霏霏的下午,我寫作煩悶,約畫家李正平先生驅車去渭河邊,滿河灘四野無人,卻在水文觀測站遇見一故舊,年久不敢相認,他道出我上世紀80年代下鄉時曾在他家吃過飯,我才恍然大悟……交談之間,他問:“你舅研製的那個治胃病的藥現在還買得到?”我說:“人不在了,失傳了!”他惋惜地說:“我就是吃了那個藥胃病才好的,我們這一帶治好了不少人,現在不知有多少人在我跟前打聽這個藥!可惜了!”無獨有偶,後來我下鄉亦多次碰到這樣的打問……
據父親在世時回憶,舅父年青時思想激進,天不怕地不怕,若不是他嚴詞勸阻,舅父也許會成為革命軍隊中一員……那樣的話,他的曆史將是另一種寫法……父親當時說:“我當兵,戰死了還有兄弟,你是獨子,你死了老母親誰管!”
父親去世時,舅父很傷心,安葬時不離左右,親視含殮,撰寫祭文,日夜操勞……舅父的葬儀我責無旁貸,撰寫祭文是眼含熱淚一氣嗬成,後經表弟請人刻碑,埋在棺槨旁……這個祭文依其子身份,既包含了親情的追思,亦包含了同誌式的悼念,因為舅父從事的第一份工作,恰是新中國的稅務征收,與我亦算是同行,論起來他應是稅務行業的老前輩……專此記載……
附:
祭文
家父李公仲傑距生於一九二九年五月初四日,三歲離父,時逢關中大旱,顆粒無收,百姓饑饉,餓殍遍野,正所謂生不逢時……托賴先祖福澤,先祖母教育有方,加之父親天賦聰慧,幼習古學而過目成誦,長精算藝而靈性獨顯,弱冠之年即承祖業……當時兵荒馬亂,匪盜肆虐,孤兒寡母,相依為命,先祖母每日積麻紡布,孤哀子則奔走謀生,感李門同族並鄉鄰父老眷顧,四九年關中解放撥雲見天,從此步入陽關道……四九年六月參加革命工作,先在本縣稅務局,五二年進入西北紡管局,離休時為陝西紡織工業學校幹部,享受縣處級待遇……
追憶父親一生,性格坦蕩,為人豪爽,仗義執言,疾惡如仇……爭奈命運多舛,風華正茂之年,突遭狂風摧殘,一九六?年攜半百老母,拖嗷嗷待哺之倆子一女下放農村……離城回鄉,重整故園廢墟;奉母教子,兼受爹娘之累……荷鋤扶犁,聊以養家糊口;身單力薄,弱軀獨撐五口之家……二十載風刀霜劍,嚐盡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忽一日苦盡甜來,八?年落實政策全家返城……可憐已兩鬢霜白,風華不再,今非昨我;高堂祖母步履維艱,年事已邁;三子女皆已成家,天上人間……真正是一步千古恨,回頭百年身!所幸餘生幸福,賢慈母朝夕相伴,工作如意,組織重視,老有建樹,桃李遍及各地……子女媳婦孝順,裏孫外孫繞膝承歡,盡享天倫之樂……所不幸是,離休後患老年性疾病,久治不愈,雖有賢慈母精心照料起居,怎奈經年累患,積重難返,醫生搶救無效,終撒手人寰,匆匆離去……享年七十有七……
不孝子大河率兄弟姊妹,涕淚交流,呼天搶地:蒼天有靈,可假我父壽限數日,以便親朋好友盡敘話別,愚兒女再聽教誨……然生死有命,回天乏力,唯痛心疾首,僅以鮮花美酒柩前致祭:一叩首,謝眾親友鄉鄰在父親患病期間關心看顧;二叩首,謝高堂老母晝夜侍藥奉湯,伴隨左右,替子女多受勞累,風範傳世;三叩首,祝願家父鶴駕西歸,一路走好,在天之靈佑護後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