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夕一,是你的手嗎?”
對麵的方向傳來了一點響動,黑暗的環境裏視覺喪失功能,聽覺就變得格外敏感。
“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寂靜片刻。
“我有密閉空間恐懼症。”少年的聲音裏充滿了無助和最後的堅強,他在用他的毅力守護自己在一個陌生女孩麵前微薄的尊嚴。
陳墨知道這種病症,感懷於究竟是怎樣的經曆讓這樣一個少年缺乏安全感,她該幫助他。
“我怎麼做才能讓你好一點呢?”這會兒剛上課沒多久,別的班級的同學不會來七樓拿書,在其他樓層的老師這個時間段也不會到樓上做什麼事情,這就意味著,他倆要被困在這黑漆漆的電梯裏至少半小時。幸運的是,它隻是停掉而沒有從高空墜落,不然她也沒有功夫在這裏想七想八了。
許夕一沒有說話,隻是更加用力的攥緊了她的手。
陳墨輕歎了口氣,努力辨認著方向向許夕一靠近。喏,她踩到了什麼。
“嘶……”是許夕一的腳。
“對不起啊,太黑了我看不到。”
陳墨的雙手覆上許夕一的肩膀,慢慢的用最親密的姿勢抱住了他。密閉空間恐懼症的人在感知另一個人的情況下會感覺好一些吧,不管怎樣,他都是她的同學,明知兩人還要在黑暗裏撐上半小時的情況下,她怎麼忍心讓這個比她小三歲的少年獨自承擔恐懼。能瓦解一點就是一點吧。
黑暗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明亮,電梯的門也沒有自動打開,或許再呆下去他們兩個會葬身於此也說不定。他簡直數不清過去了多少秒,從那次以後,他再也沒有被關在一個地方這麼長時間過,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幸好,這個和他差不多高的女孩子沒有棄他於不顧。甚至現在,他無謂生死。他以為他都沒能記住她的臉,相擁的這一刻,這個女孩子的麵容卻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海,揮之不去。不自主的收緊了手臂,兩人的姿勢換成他主動抱著她。可是一個沒有占人便宜該有的自覺,另一個也沒有被占便宜保持的警惕。
有幼小嫩綠的種子滋生了。嫩芽分瓣的美妙到似乎發出了聲響,在沒有陽光雨露的石縫間奮力地舒展自己的脈絡,葉片的紋理開始變得清晰,這一切進行的悄無聲息。
“許夕一,你好點了嗎?”
“嗯。”他自己也不知道,原來一個懷抱是這樣的溫暖。或許,是因為人的原因呢?
“那就好。”
電梯裏恢複了沉寂。陳墨在這樣黑暗的環境裏不由自主的想睡覺,這是眼罩也製造不出的天然漆黑。她這樣想著,也這樣做了。
許夕一找不出語言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覺。這個今天才說過話的女孩子瞬間睡在自己的懷裏,他不知道他是該讚歎她睡得如此之快呢,還是該感謝她這樣信任他。堅定地扶住懷裏的女孩子,他忽然覺得,密閉的空間沒有以前那麼可怕了。
此時的他還不懂得守護一個人的含義,他還太小,小到在這場名為愛情的戰爭裏無端失了先機。
陳墨在金屬摩擦的噪音中醒來,她剛才居然好死不死的睡著了,還做了噩夢,夢到自己和一個高個子男人結婚了,可不是噩夢嗎?若是讓她知道那人是誰,她非得狠狠教訓那人一頓不可,居然敢跑到他的夢裏騷擾她,最奇怪的是夢裏的自己居然笑得幸福甜蜜。
“對不起啊,你看,我剛才還說要幫你的,結果我自己卻睡著了。你沒事吧?”
電梯的門忽然打開,陳墨和許夕一還保持著“深情相擁,兩兩對望”的姿勢,校方負責維修電梯的技術人員和老師驚掉了一地下巴。
最終這場事故在校方無視限製級的“早戀”動作和二人的書麵保證下作罷。疑問他們倆為什麼拿書要拿那麼久的同學也被兩人“受老師召喚幫忙幹活”的統一口徑給糊弄過去了。隻有覃思思有些疑惑,那個轉學生對陳墨的態度怎麼會突然那麼好,明明看起來就不是平易近人的主。
陳墨和許夕一的關係因為這次的突發事件熱絡起來,連帶著,許夕一開始將自己真正融入到這個班級。
全身心投入的感覺真的很好,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他也可以同別人相處得那樣融洽,原來他也可以在幫忙解答疑問後得到對方一個欣喜的笑臉,他的世界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美妙過。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眼前危難時刻不放棄他的少女陳墨。他看向她的眼裏溢滿了榮幸。
感謝上天讓我遇見你,在我最無助的時刻。感謝你在那時幫助我,走出黑暗的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