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淵從弟前為安成太守,卸職家居,當淵奉璽勸進時,曾問淵子賁道:“司空今日何往?”賁答道:“奉璽綬往齊王府!”歎道:“我不知汝家司空,把一家物送與一家,是何命意?”及淵為司徒,賀客盈門,複歎道:“彥回少立名行,不意病狂至此!門戶不幸,致有今日;倘使彥回作中書郎時,便即病死,豈不是一位名士麼?正惟名德不昌,乃享期賾上壽。”淵有此弟,不啻蹠、惠。淵聞言,頗自覺慚悶,上表辭官。奉朝請裴,獨上表數道成罪惡,掛冠徑去。道成遣人追及,把他殺死。太子蕭賾請殺謝,道成搖首道:“彼不畏死,我若殺他,反成彼名,不如置諸度外,足示包容。”於是乃免死,但罷職歸家。
處士何點戲語人道:“我已撰罷齊書,首列功臣二讚,分作十六字四句。第一句是淵既世族,第二句是儉亦國華,第三句是不賴舅氏,第四句是遑恤國家!”原來淵父湛之,曾尚宋武帝女始安公主,儉父僧綽,亦尚武康公主,所以何點譏諷二人,如是雲雲。
那廢主準徙居丹陽,未及匝月,忽聞門外有走馬聲,衛士疑為亂起,奔入殺準,偽報病死。蕭道成未曾加罪,反且賞功,但追諡為宋順帝,一切飾終儀製,如晉恭帝故事。宋自武帝至此,共曆四世八主,計六十年而亡。尤可恨的是齊主道成,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劉宋宗室,如陰安公燮以下,一概捕戮,各家無論少長,也同處死。惟劉遵考子澄之,與褚淵善,淵代為哀求,總算赦免,尚得幸存。比劉裕還加慘毒,故享國較短。
蕭氏既開國號齊,追尊祖考,他本漢相國蕭何二十四世孫,當然以蕭何為始祖。蕭何居沛,何孫彪徙居東海蘭陵縣,傳至淮陰令令整,即道成五世祖,適值晉亂,奔至江左,居晉陵武進縣。當時邑人統皆南徙,便號稱為南蘭陵。道成父承之,仕宋至右軍將軍,屢立戰功。前文於承之事,亦曾散敘。宋元嘉二十四年,承之病歿,道成年亦弱冠,姿表英異,龍顙鍾聲,鱗紋遍體,時人已目為英奇。又有一種異征,他母陳氏生道成時,屢憂乏乳,夜夢神人持糜粥兩甌,呼令盡飲。飲畢乃醒,乳遂大出,陳氏也不勝驚異。道成有庶兄二人,一名道度,一名道生,有相士見陳氏道:“夫人當生貴子,隻可惜不能親見!”陳氏歎道:“我有三兒,不知將哪個應相?”嗣複指道成道:“鬥將大約將來當應驗汝身呢!”原來道成表字紹伯,小名鬥將,當喪父時,家乏餘資,母陳氏尚親操井臼。及道成為建康令,冬月尚無縑纊,獨奉膳甚厚。陳氏嚐撤去兼肉,語道成道:“居家務宜勤儉,我得一盤肉食,也好知足了。”未幾亦歿。
道成篡宋受禪,追尊父承之為宣皇帝,母陳氏為孝皇後。還有兩兄一妻,均先時去世,追封兄道度為衡陽王,道生為始安王。妻劉氏少年寢臥,常有雲氣擁護,適道成後,治家有法。宋明帝末年,劉亦病歿,升明二年,追贈為齊國妃,齊建元元年,複冊諡為昭皇後。補敘蕭氏履曆,是必不可少之筆。太子賾為皇儲,次子嶷為豫章王,三子映為臨川王,四子晃為長沙王,五子嘩為武陵王,六子為安成王,七子鏘為鄱陽王,八子鑠為桂陽王,九子早夭,十子鑒為廣陵王,十一子鈞為衡陽王,鈞出繼道度為嗣,皇孫長懋為南郡王,光前裕後,安國定邦,饒有興朝氣象。
驀聞魏遣梁郡王拓跋嘉,奉丹陽王劉昶,昶係宋文帝第九子,景和元年奔魏,事見前文。南侵壽陽,齊主道成怡然道:“我早料有此著,已派垣崇祖出鎮豫州,力能製虜,當不至有他慮。”遂不複調兵遣將,但撥運糧餉,接濟壽陽。
小子欲敘壽陽戰事,又不得不將北朝事跡,約略補述。自魏主弘傳位太子,自居崇光宮,柔然侵魏,弘因嗣主年幼,不能治軍,乃複督兵北討,逐走虜眾。嗣複南巡西幸,一再外出,這位淫姣不貞的馮太後,樂得與李奕朝歡暮樂,共效於飛。應二十三回。適尚書李,出為相州刺史,受贓枉法,被人告訐,尚書李敷,暗中袒,替他掩飾,偏為上皇弘所聞,檻車征,考驗當死。又欲黜退李敷兄弟,婿裴攸,替設法,謂應訐發李敷兄弟陰事,當可免罪。初意不欲背敷,轉思生死攸關,也顧不得舊時僚誼,乃列李敷兄弟罪狀三十餘條,奏陳上去。弘不禁大怒,立誅李敷兄弟,得減死。未幾仍複任尚書。
看官,你想這馮太後貪歡戀愛,與李奕如何情密,平白地將情夫誅死,怎得不痛恨交並!當下囑使左右,就上皇弘飲食間,暗加鴆毒。弘不知就裏,食將下去,須臾毒發,痛得肝腸寸裂,七竅流血,一命嗚呼!婦人心腸,如此陰毒。年僅二十三歲。追諡為獻文帝,廟號顯祖。時為魏主宏延興六年,即宋主昱元徽四年。點醒年序,令人豁目。
馮太後複臨朝稱製,改元太和,受尊為太皇太後,知書達事,親決萬機。授兄馮熙為太師中書監。熙恐人情不服,一再乞辭,乃出除洛陽刺史,仍官太師。太卜令王睿,姿貌偉皙,由馮氏特加青睞,令作李奕第二,超拜尚書。秘書令李衝,美秀而文,亦邀私寵。去一得二,其樂也融融。外麵卻優禮勳舊,如東陽王拓跋丕等,均加厚賞。
丹陽王劉昶,由宋奔魏,迭遭寵遇,三尚公主。至是聞蕭氏篡宋,表請聲討,馮太後與群臣計議,許昶規複舊業,世胙江南,作為魏藩,乃發兵數萬,號稱二十萬人,歸梁郡王嘉統帶,奉昶南下,壽陽大震。豫州刺史垣崇祖,卻不慌不忙,想出一條禦敵的計策,保守城,果得建功。小子有詩歎道:
捍邊端的仗奇謀,胡騎南侵不足憂;
借得一泓肥水力,管城城守等金甌。
畢竟崇祖用何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