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這個十分珍愛自己頭發的女孩就告訴了我們的班主任馮老師，馮老師當時還沒結婚，年近三十歲，天生一副好體魄，打籃球是前鋒，正是性饑渴的年齡。他大為光火，自己的事都沒解決，沒想到比自己小得多的弟子卻躍躍欲試，哪輪到你上場？馮老師狠踢了同桌兩腳，讓其站好，做和尚麵壁思過狀。這樣對著牆壁站了兩個時辰，馮老師讓同桌轉過身來，自己檢討，說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我的同桌便貌似誠懇地說自己不該亂摸女生頭發。馮老師點撥道，你的手就這樣賤？女孩子的頭發是你隨便摸的？同桌答曰：不是隨便摸的。馮老師勃然大怒，想上去再補兩腳，一想這廝回答得也沒錯，因為他問的時候不像感慨而像提問，然後馮老師問是哪個手摸的，同桌伸出右手，馮老師命令道：用自己的左手打右手！我同桌就打了幾下，馮老師說不行，還要重打。同桌又打了幾下，還舍不得下狠手，馮老師說你舍不得打手就用手打自己臉，打！同桌一看自己不動手可能要勞駕膘肥體壯的班主任親自動手，隻得自己扇自己耳光，直到發出響聲班主任認為可以了才停止。同桌下來時除了自己的臉火辣辣有一道道紅痕外，自己的兩隻手都很疼。
這件事讓我的同桌蔫了有一個禮拜時間。
而顧問對此事的點評是：“傻瓜，摸是可以的，但你在光天化日之下摸怎麼行？”對同桌的評價是：有膽量，沒腦子。
此後校外發生了一起強奸事件，男的被公安機關判了五年徒刑，再次支持了顧問的觀點，他的點評是：有膽量，沒腦子。他說，凡是強奸的都是傻子，通奸就可以做到為什麼要強奸呢？
他又說：“你不知道，這世上有多少所謂的強奸其實都是通奸，半推半就，隻是被人發現了才反咬一口。”
他的觀點當時把我們都雷住了。
顧問之所以厲害，不僅在於學識過人，他還有一個特殊的身份——他是我們校長的表弟。他和校長金至誠是姑老表，所以學校每逢什麼新舉措新消息他會提前知道，他帶有校長辦公室鑰匙，中午可以在裏麵休息。
按他的說法，金大校長別看在人麵前一臉莊重，很擺譜，“其實私下裏我經常和他罵玩話，我說，球，你就比我大十幾歲，多念幾年書，我姑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養大，你小時候我爸爸帶你到處跑著玩，穿破襠褲。我爸他喊舅，我如果學習成績不好，他舅就罵他：至誠這渾小子，整天沒把你表弟放在心上，就考了這個樣？！我姑姑也在一旁幫腔，說你再怎麼著也要把你表弟送到大學去！”
我們兩眼全睜得圓圓的，大放其光：“牛啊，以後閉著眼睛就能上大學。”
顧問不屑地說：“上個屁，你沒看他一個小小的初中校長，能把我弄到大學去？開國際玩笑。”
有次夏季午睡，同桌跟著顧問一起到校長室去，臨末我也去了。我們兩人還沒有進過校長室，所以進去時覺得格外神聖、鄭重。結果我們在校長的抽屜裏發現了一封信，這封信是新近從上海寄來的，裏麵內容是什麼專家解答夫妻性生活的問題。
我和同桌都驚呆了，顧問卻在一旁隻管嘻嘻笑，一麵翻著一本小冊子，我們一看就是人家才寄來的，那本書上有夫妻性愛生活的問題解答，看書的嶄新樣子，校長還沒仔細翻閱過。顧問看書一目十行很快把這本書翻完了，然後我和同桌共同研讀這本書，這天的結果是，我們連一分鍾都沒休息，讀得十分亢奮，因為當時除了這個再沒見過類似讀物。
五
當時我們班上已經有少數發育超前的女同學，比如簡英，她高高大大的胸脯聳立、澎湃，屁股結實而富有彈性，弧線宛如小提琴的大柄。簡英發育得比一般人快，她自己也格外膽大，是那種在學校有點名氣比較瘋的女生，她更願意和高年級男生交往。
同桌常常私下對我們說：“簡英啊，好馬子。”
顧問卻含笑答道：“這匹烈馬你能駕馭得了嗎？別想了。”
有次同桌踅到簡英跟前騷了一下情，結果險些遭到簡英一巴掌，同桌狼狽不堪地回來對我們說：“這女人太潑婦了！”
這年冬天，有天晚自習，是我們班主任的課，發生了一件令人尷尬的事。
這件事不僅尷尬，而且實在是……
那天馮老師背著手在教室裏威嚴地轉著圈，突然班長站起來把一個攤開的紙條遞給他，說道：“馮老師，這是我課間撿到的一張紙條。”
班長因為是積極分子，對學生思想動態出現極其有害的傾向當然身負彙報之義務，他的潛意識也覺得這事刺激，想看看老師的反應，馮老師一看果然反應挺大，因為班主任看到紙條上寫的是：
“簡英：下晚自習後我們到操場上去舒服舒服！”
下麵沒有署名。
班主任勃然大怒，這麼放肆還了得！從內容和字體分析當然是男生所為，誰有這麼大的膽子呢，這麼狂妄？
班主任問班長誰寫的？班長說不知道，隻是在講台上發現的，可見是誰的惡作劇。
簡英還不知道，一臉茫然。
但班主任也不便把紙條的內容讀一遍。
結果他讓班長核查筆跡，班長查個屁，沒想到自己出的難題現在又被班主任推給自己，把皮球踢了回來。
班長裝作折騰了半天沒核對出筆跡，班主任也沒法，為了給自己找台階下，把所有的男生留下來開了個會，先把紙條的內容說了，並嚴厲發了一通“低級、下流、無恥、墜落”的言論：“現在的男生啊，你們一天都在想什麼！”
他又鼓勵有人承認是自己寫的會寬大處理，可忽悠了半天大家都默不作聲無一人承認，可見現在的學生抗忽悠能力與老師的忽悠能力是成比例增長。馮老師不能隨便抓一個人讓他承認，核對筆跡也實在太難，因為有部分學生都是練過龐中華的，而這個字就有龐中華味道，難不成你排查麵擴大連龐中華都是懷疑的對象？
班主任雨點大雷聲小，進行了一番思想政治教育，讓同學們樹立起正確的人生觀道德觀，之後就宣布解散了。
事情表麵上結束了，其實並沒有。班主任又私下意味深長地將紙條遞給了校長。
這天下來此事就在學生間流傳，簡英也更加出名，有人遠遠一見她即對同伴說：“那個就是晚上要到操場上去舒服的人！”
這件事對驕傲的簡英打擊很大，可她沒有辦法，她找不出寫這個字條的人，班主任已經為此大動幹戈了，結局就是這樣。
此事一度使“舒服”一詞在校園甚至放學路上廣為流行，以至於後來對簡英形成神經質刺激，她隻要一聽到“舒服”二字即渾身不舒服。
我們也覺得寫紙條的人有點缺德，你想羞辱人家也不能公然如此啊，總要有點藝術含量。可這紙條不會從天而降，從寫字人的風格看，我倒以為很像我的同桌，從動機上也成立，他曾受過簡英的羞辱，還差點挨了巴掌。而且這家夥性亢奮好多人都知道，盡管班上性亢奮的不在少數，但如此魯莽大膽直接的恐怕隻有他適合吧！
不僅我，當時我們一些人都懷疑是同桌所為，班長和班主任也一度把目標鎖定同桌，還仔細研究了他的筆跡，不研究還罷，一研究發現字跡還真不太像，班主任私下把他找了去，一通狂轟濫炸，連誘帶嚇，此君自始至終一口否認，沒有半點含糊，再沒有了當初麵壁時的逆來順受，說到底那時是現場作案被抓，現在是疑犯，沒有證據。沒有證據就代表不存在。
為了獲取事件的源頭線索，班主任還私下把簡英叫去了解情況，解鈴還須係鈴人，哪知簡英一口咬定不知道，並說自己沒有和任何男人好過。
這件事平息後，過去兩個月，一次我問同桌，“是你吧？”
哪知這廝聽後勃然大怒，罵道：“以後誰再說是我我操他媽！”
從心裏我也有點疑惑，覺得同桌的神情似乎不像，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一切都能從臉上看出來也不用找證據了。
我把此情況說給顧問，因為顧問的話多有參考價值，顧問的智商是超群的。他的話往往十分精到。
哪知顧問也陷入了兩可之境，他最後說，“這樣的事怕是包公再世也斷不清。”“為什麼？”“不為什麼，事實上很多案子都破不了，因為缺乏證據。你不能自己造出證據來。”我幾乎徹底失望了，幸好這件事與我沒有關係，所以很快就忘掉了。隻是時隔一年之後，我又突然知道了這紙條是誰寫的，並且是寫的人親口告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