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芙蓉,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你聽我話,不要接這個案子了。你接了,就代表要跟在北京這個圈子裏至少一半以上的人結仇。你不要站錯位,你現在事務所雖然做得很好,但是這件事情,你還碰不得。”唐毅開始著急,他知道孔朝暉是吃軟不吃硬的主,剛才不應該那麼說的。情急之下說出來的話收不回去啊。
“你說的我懂,不就是你們唐家,王家,還有你未來的親家鄭家嗎?我怕什麼?MS是英國的律師事務所,在國際上都有名的。不用我這個常勝招牌也一樣可以運營下去。我有什麼可擔心的?”孔朝暉嘲諷的問著唐毅。
“芙蓉,你沒有聽懂嗎?我是說,你會跟我家結仇!跟唐家!我知道這些年你一直很努力,一隻證明著自己,但是這不是逞強的事,你知道嗎?”唐毅皺起眉頭。
“是你唐家又怎麼樣?難道你還以為我會做著能夠嫁到唐家的白日夢?抱歉,多年不見,我長大了,已經沒有做夢這個本事了。”孔朝暉推開唐毅在自己的肩上的手。
“你什麼意思?你不要我了?”唐毅不可置信地問著,任由孔朝暉掙脫自己的限製。
“我不要你了?哈哈,唐小爺,您是在開玩笑吧?我哪有能耐能不要您啊。是高高在上的您把我拋棄了,不要我了,跟其他人訂婚了!”孔朝暉敬語中的疏離顯而易見,她抓起大衣想要走出這個壓抑著她每根神經的房間。
“芙蓉!”唐毅從背後緊緊的抱住她,想要孔朝暉收回剛才說出的話。如果她不要他了,那這麼多年來的努力到底是為了什麼?外人眼中的自己好勝心強,什麼都要頂著狂風巨浪往前衝;但是誰又能懂這些背後的意義?芙蓉不要他了,如果她放棄他們之間的感情,那這世上還有什麼是他值得留戀的?
“唐毅,你不要說了。我累了,送我回家吧。”孔朝暉不想再看他,被他抱著並沒有掙紮。算了,就今晚了。接著酒勁,讓她在溫暖裏沉淪吧。明天,就在明天,她會回到訴訟女王的狀態。一個人活出驕傲的,但是,今天,老天就允許她自欺欺人的依賴在這個已經跟另外一個女人訂婚的男人的懷抱裏吧。
孔朝暉下車的時候什麼都沒跟唐毅說,轉頭就走向自己的別墅。唐毅看著她瘦小的身影,背挺得筆直,頭發也散了下來。晚風吹過,大衣的一角被掀起露出纖美的小腿,他的芙蓉,還是那麼美。
孔朝暉脫掉高跟鞋,把外套扔到沙發上,本來隨身的長裙忽然緊到讓她不能呼吸。掙紮著把背後的拉鎖打開,孔朝暉拖下華麗的禮服穿上棉質浴袍。
慢慢走到床頭櫃前,拉開抽屜,裏麵隻有一張明信片。
背麵是故宮的照片,經曆千年的變遷依然聳立。翻過來,上麵隻有一行字:
‘芙蓉,等我,我會回來找你。’
落款人:唐毅。
孔朝暉伸出手拂過鋼筆留下的痕跡,這麼多年了,凸凹不平的紙麵已經快被她磨平了吧。
當年孔朝暉從宿舍裏出來,門外除了一束紅色芙蓉花就是這張卡片。他就是這樣從她的世界裏消失的,一點預警都沒有的消失了。
在那之後,孔朝暉頹廢過,每天抱著好幾瓶伏特加不要命的往嘴裏灌,隻想要在金迷紙醉間再次看到他的臉。後來,陳磊出現了。推開寢室門,拿著一盆薄荷出現了。
穿著黑風衣的陳磊像大家長一樣蹲下身看著卷縮在角落的孔朝暉什麼也沒說。轉身挽起袖子把兩個星期以來都沒有人搭理的寢室收拾了一番。打掃完後,陳磊把窗戶打開,秋天的冷空氣吹進房間。
“你看小暉,這又是新的一天。太陽在努力的完成它被賦予的使命,小鳥也準備收工回家,世間萬物都期待著夜晚的降臨。他們有資格期待,但是你沒有。”陳磊溫柔的說出殘酷的話。
“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啊,你並沒有為今天而努力。”陳磊再次蹲在孔朝暉麵前。
“你想要放棄是嗎?因為那個小子離開了你,你就要為了僅僅兩年的感情放棄未來六十年裏雖有的可能性?太傻。怪不得別人不喜歡你。”陳磊自說自話的在孔朝暉旁邊坐下,給自己也到了一杯伏特加,一口飲盡。
“這酒很烈啊。容易醉人不是嗎?但是知道為什麼喝了它心情還是不好嗎?”陳磊擺弄著手中的玻璃杯問道。
“不知道。”孔朝暉回答的聲音帶著嘶啞。
“因為你不甘心。喝就是一件享受的事情,但是喝悶酒就不是。你心裏有事,就不能真正體會酒能夠給你帶來的快樂和舒放。”陳磊並沒有因為孔朝暉回答他的話而顯得多麼開心,哪怕這是孔朝暉在兩個星期以來第一次說話。
“哦。”孔朝暉隻是應了一聲。
“好了,該說的我也說了。你放在門口的那束花已經爛掉了,我給扔了。這盆薄荷給你。有根的植物好,可以依賴陽光和水自己生存。希望,你也能跟它學一學,把心裏那個爛掉的部分挖出去。雖然會疼啊,但是擱在那裏會死的。”陳磊起身,拍了拍沾上灰塵的衣擺,再也沒有理孔朝暉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