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九年的深秋，眼看著馬上就要進入冬天，這冬麥還沒種上，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怎麼過下去……
城外郊區一處房屋內，天氣格外的陰冷，兩姐妹圍坐在碳盆邊取暖。
“姐姐，我好餓啊~”妹妹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
莫璃撫了撫自己餓得幹癟隱隱作痛的肚子，輕輕歎了口氣，她也好餓呀，妹妹比她小，什麼吃的全家都是先顧著妹妹來，可是妹妹卻還是越來越瘦了，臉色臘黃臘黃的透著嚴重的營養不良，原本十三歲的小女孩，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但是，如今的妹妹小雪卻瘦的隻剩下皮包骨頭了。
“妹妹乖啊~再忍忍，爸爸媽媽去山上一定能找到吃的，再忍耐一下就好了。”莫璃心疼地摸摸她的頭。
小雪撇撇嘴，聲音裏已是帶了哭腔：“姐姐，爸爸媽媽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我真的好餓啊，餓得肚子好疼，真的好疼，姐姐，你去找點吃的給我好不好，我真的快餓死了，肚子都餓得好疼好疼，嗚嗚~”
莫璃無奈地歎口氣，搖搖頭，拉著小雪的手拍了拍，說到：“乖，姐姐知道你餓，可是家裏沒有吃的東西，要不，姐姐再給你衝杯鹽水，你再墊墊，好嗎？”
“不要不要，越喝越餓。”小雪搖搖頭，想了想，仰著巴掌大的小臉，深陷的眼眶下一圈青色，大眼帶著些許的驚恐看著莫璃：“姐姐，村子裏的小春上個月死了，我知道她是餓死的，她死的時候好可憐，我看見了，她餓得皮包骨頭，看起來好嚇人呐……姐姐，你說……我是不是也會……餓死？”
莫璃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生疼生疼的，小春的死對小雪的打擊很大，每天少吃少喝的情況下，她也越發怕了，怕自己會是下一個小春，怕自己會那麼可憐的死去，怕自己比小春還要慘……各種擔心害怕讓她的心總是提著防著。
莫璃歎了口氣，揮去腦子那些亂七八糟的不安，溫柔地看著小雪，“妹妹不要擔心，不會的，姐姐不會讓你餓死的。”
小雪已經十三歲了，但嚴重的營養不良讓她看起來隻有八九歲的模樣，雖還是小孩子，但是生活的艱難卻讓她更早地麵對現實，姐姐的話聽在她耳裏，明顯就是安慰，小雪低著頭小聲哭起來：“小春的媽媽也跟她說過這樣的話，說一定不會讓她餓死的，可是……她還是死了！姐姐，你騙我。”
莫璃鼻子一酸，扭過頭去，滾熱的淚珠落下，深呼吸了下，悄悄抹掉眼淚，轉過頭輕輕撫了撫小雪有些枯黃的發絲，笑著說到：“姐姐不會騙你的，一會兒爸爸媽媽回來就有吃的了，真的，不信，你先睡一下，等你睡醒了，就能吃了。”
妹妹彎著腰，雙手捂在肚子上皺著小臉，可憐兮兮地看著莫璃，哭了起來，“可是，我真的好餓，再不給我吃東西，我真的會死的，我不想死，姐姐，給我點吃的，就一點點，好不好？就一點點……嗚嗚……”
莫璃強忍下去的酸澀又湧上來，眼眶裏的淚珠像線似的滾落，看著餓得連哭泣的聲音都有些微弱的妹妹，心中實在不忍，家裏什麼吃的都沒有，她也確實沒有辦法。
轉頭，看向外麵，現在唯有遠處田地裏，還有一些今年沒收的地瓜，可是，那是全村的集體糧食，幾天前有個餓得受不了的村民去偷，結果被抓住打了個半死，還被捆起來遊了街……
“妹妹再忍忍，家裏真的……一點吃的都沒有了，聽姐姐的，喝點鹽水，睡一覺，爸爸媽媽就給你帶吃的回來了，乖~”
小雪聞言嗚咽聲比剛才更大了，連著身體都開始抽搐起來，“砰”地一聲，小雪原本趴在桌上的身子再也支撐不住，摔到了地上，臉上是大滴大滴的汗。
莫璃嚇得驚呼一聲，慌亂地把她扶起來，“妹妹~妹妹~你怎麼了？妹妹~”
小雪虛弱地躺在莫璃懷裏，氣弱遊絲地抽泣著，“姐姐……我肚子疼，好疼好疼……好餓……好想睡覺……”
莫璃心中一驚，她知道的，村頭的小春死之前也是一直說想睡覺，一直說一直說，說到他真的睡了過去……然而，小春的那一覺，卻再也沒能醒過來！
想到這裏，莫璃手腳都哆嗦起來，不停的搖晃著妹妹的身子，焦急地喊到：“乖~妹妹乖，你要是疼的話，姐姐抱你到床上去躺著，躺一會就不疼了，你現在別睡，啊~千萬別睡，姐姐現在就給你拿吃的去，你等著姐姐，等著姐姐……”
小雪眼睛裏有什麼東西亮了起來，帶著希冀的目光緊緊地盯著莫璃，“真的嗎？”
莫璃淚眼模糊，很肯定地點了點頭。
小雪得到莫璃肯定的答複，一瞬間仿佛肚子裏的餓和疼也不那麼明顯了，尖尖的小臉上小月牙彎了起來，點點頭，“嗯，小雪一定不睡……一定等著姐姐……給我拿吃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