洵國,晉宗錦奉六年,天狼照於星野之北。
是年四月,霪雨連綿七日不絕。是日,雷電擊於殿角,傳國玉璽碎於匣中。
本是荼蘼花開的季節,滿枝柔嫩的花瓣委頓一地。縱使雨過天晴,禦花園的奇花異草卻早已成為殘花敗柳。
而今卻是雨過也未必天晴,大殿之中,當朝天子和他的皇後,早已流血五步。生死之間,雖然身份貴為天子,本質上卻仍是一個凡人。
朝中已亂,許多怕事的臣子早已稱病不出或者辭官回鄉。亂黨的勢力早已遍布京城各處,對舊王朝的勢力進行了血洗。
短短幾日裏,原本安寧祥和的京城一片肅殺之氣。然而七日不絕的雨水,又將滿城的血腥衝洗得看不見痕跡。
原皇族的成員都被帶到了殿前,亂黨的手下推搡著他們,昔日這些矜貴的皇族,現在在他們看來,不過是案上待宰的魚肉。
龍椅上坐著的竟是現任的宰相,清雋的臉上卻帶著嘲諷的神情。他身上還穿著一身朝服,卻毫不在意地彎腰撿起皇帝帶血的頭顱,放在手裏把玩。而禦座的另一側扶手上,金樽中還裝著琥珀色的美酒。
“向大人,這些家夥,嘿嘿嘿,是不是在這裏殺了呢?”現在原皇族的人居然都被稱作“家夥”了。
旁邊另一個人輕輕肘擊了他一下,小聲說:“錯了!現在不應該叫‘向大人’,應該叫‘皇上’……”
“噢!對對,臣知罪。啊,啟稟皇上,這些亂黨要不要滿門操斬?”那人連忙跪下說。
“諸卿!本相替天行道,誅殺昏君,如今總算不負眾望。但各位勞苦功高,本相豈有妄自居功之理?”宰相向平懿捋了捋胡須,眯著眼,晃了晃頭。他看到地上被縛得像粽子一般的皇族,冷笑一聲說,“昏君無道,其家眷理當誅之。”
他伸手比了一個“殺”的姿勢,對地上往日的皇族視而不見。
他的手下也不多話,走上來拿起劍,對著那些皇族一人一劍,全部都直刺心髒。所有的皇族成員都被綁縛著,嘴裏還填著布條,不僅沒有反抗之力,甚至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隻有眼睛,眼睛裏帶著仇恨與不甘。向平懿故作無奈地搖搖頭:“恨我也沒用,怪隻怪你們投錯了胎!”手一抬,又一杯酒下肚。
向平懿放下了杯子,想了想,突然說:“等等,皇族的人,沒有殺完,還有的人呢?我看看,不對,還差一個,不,兩個……”
站在一旁的一個青年走上來說:“父親,不,父皇,是三皇子和七公主不在這些人裏麵。”
向平懿撚著胡須,喃喃自語:“什麼?他們兩個?”他轉過頭,對手下說:“不是叫你們去搜了嗎?難道區區兩個人,都還找不到?”
過了好一會兒,突然聽到外麵的士兵高聲說:“找到了!找到了!抓到七公主了!”
青年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眼睛裏露出了喜色。向平懿“咕嚕”一口吞下嘴裏的酒,伸手在龍椅上重重一拍,吼道:“立刻帶她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