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四月,傍柳隨花的日光裏。
玉華街的街尾有一家醫館,悄悄的開張營業。周圍的街坊鄰居都不知道這裏什麼時候有了一家醫館,等他們發現這裏有家醫館的時候,醫館已經悄悄的開了一個月。
相傳這家醫館的大夫是天上的仙女,因為犯了錯,被罰下人間曆劫來了。也有人說這家醫館的大夫是個妖精,借著看病的緣由,吸食人的精氣。還有人說這家醫館的大夫是個庸醫,因為下錯了藥,把人給治死了,才到這城東的。反正人們對這家醫館好奇的很,但是就是沒有人敢上門求醫。
其實大夫在這個國家是很受人尊敬的,這個國家的大夫很多,但是女大夫卻寥寥無幾。女大夫差不多都是宮裏太醫院培養出來了,專門給宮裏的娘娘、公主和達官貴人的夫人、小姐診病。民間的女大夫隻能是幫助男大夫在查看女性患者身體或者在男性大夫的指示下對女性患者進行針灸,敷藥等簡單的治療工作,她們不能夠獨立診病,最多隻能算是醫女,而不是大夫。在這個國家,女人的能力,是不被人們所承認的,女人若要做出一番事業,付出的努力,是男人的數倍不止。
按理來說,柳綠溪這種可以獨立診病的女大夫,每天找她診病的病患應該很多,雖不至於絡繹不絕,也不該像現在這樣門庭落市,她掙的診金也應該多的嚇人,而不是想現在這樣,天天吃糠咽菜,還穿著打補丁的衣裙。
但實際的情況卻是恰恰相反,柳綠溪已經不記得上次吃肉是什麼時候,也不記得最近一次穿新衣服是什麼時候。她隻記得每天都是蘿卜鹹菜,身上這套衣服從穿上,就沒有換過,衣衫洗的已經失去了原有的色彩。她的發髻上沒有任何飾品,隻有一根桃木雕刻的發簪,插在她的發間。
柳綠溪的醫術不是不好,相反的她的醫術很好,甚至比太醫院的那些太醫還要好。但是卻沒有什麼人請她看病,一個剛初出茅廬的黃毛丫頭,醫術再好,也沒有人會相信的,誰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來給柳綠溪做第一個病人。
柳綠溪坐在醫館的堂中,透過窗,望著天空中飄浮的白雲,歎了口氣,看來今天又沒有人來看病了。正準備關門的時候,一個十五六歲的年輕人急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年輕人穿著一件靛青色的上衣,黑色的褲子,看樣子像是哪戶人家的小廝。年輕人氣喘籲籲地對柳綠溪說:“大夫呢,我家小姐病了。”
“我就是大夫。”柳綠溪疑惑的問道。人們都將她的醫館說的神乎其神了,這還敢來找她診病呢,膽真大,大戶人家不是都有專屬的大夫嗎,怎麼找上她來了。
少年看著柳綠溪皺皺眉,這個和他一般大的小姑娘能看病嗎,要不是夫人說必須要找個不出名的大夫,他才不會來這呢。“那你快和我走吧,別耽誤時間了。”
“你等一下,我去拿藥箱。”柳綠溪極其認真的看著這個少年的所有的表情,心想:這人不是人口販子吧,凡是聽過這家醫館的,都不敢來看病,沒聽過的就更不敢來了。你這一來就想拖著她走,怎麼看怎麼都居心不良呢。想到她那幾乎用盡的積蓄,柳綠溪像霜打的茄子,瞬間蔫了。有錢掙才是真的,難道自己將來要去青樓裏去診病嗎,順便再把她自己賣了嗎。柳綠溪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背上藥箱,關了醫館,與這個少年離開了。
柳綠溪跟在少年的身後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心中暗道:這家的小姐該不是不行了吧,要不怎麼跑的這麼著急。還是,柳綠溪突然想到了昨天看的話本,講的是一個侍衛與小姐之間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眼前的少年該不會是愛上了他的主子了吧,奈何兩人身份懸殊,隻能將愛意藏於心中。
就在柳綠溪想入翩翩的時候,前麵的少年突然停下了,柳綠溪差點撞了上去。
柳綠溪看著前麵大門,大門上的牌匾刻著蘇府。大門的左右兩側擺放著兩個一丈高的石獅子。門前站著兩個身穿紺藍色衣服的小廝,與請她看病的少年的衣服一樣,心道:應該是個大戶人家,統一的下人服飾,莊嚴豪華的大門,無一不透著富貴。
柳綠溪隨少年進了府內,蘇府內的裝飾更加肯定的柳綠溪的想法,這家人有錢。亭台樓閣,簷牙高啄,煙雨長廊,鬥折蛇行,桃柳爭妍,草長鶯飛,極盡奢華。
柳綠溪隨少年到了小姐的閨房門前。通報過後,少年示意柳綠溪進去。
柳綠溪推開房門,走了進去。一進屋子,便聞到一股惡臭,柳綠溪皺皺鼻子,朝內屋走了過去,內屋的氣味比外屋更濃,柳綠溪的胃裏一陣翻江倒海,搶忍著不讓自己有任何的異樣。
屋內的擺設更是富麗堂皇,正對門的牆上掛著一幅仕女圖,圖的下麵是黃花梨木製成的方形條,條幾上的花瓶裏放著鮮豔的丁香水仙。靠窗的位置上放著紅木製成的床榻,紫色的雲錦做成的墊子鋪在床榻上,床榻上麵放著一個小的方桌,一些絲線和布料擺在方桌上。桃紅色的輕容紗製成的紗簾,掛在棚頂,垂於地上,將屋子隔成的兩間,走動時,帶動紗簾輕輕搖弋。柳綠溪隨著丫鬟走到了內屋,內屋的擺設更是讓人膛目結舌。紅木的衣櫃,紫檀木的梳妝台,雕花大床上掛著鵝黃色的花綢,地上鋪著紅色的波斯地毯,踩在上麵柔柔軟軟的舒適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