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分明是一場可喜的開始,卻為何以悲劇結尾?我選擇了為你而活,而你卻選擇了為我而死。還記得嗎?曾相約一同並肩看花雨紛飛。我答應了你,自不食言。但肉身的負荷我無法承擔,那換一種形式可以嗎?就像你當初失約一樣。請允許我以魂魄的方式與你相伴,魂與魂的追隨縱然淒美,但卻甘願。不求來世,但允此生,相依而生,相依而死,魂魄相隨,黃泉碧落。
——《桃花葬》
桃殞蓮歸
塞外西域,沙瀑橫飛,滿天滿地的黃沙肆意地飛旋在大漠的空中,時起時落。意欲阻止一切行人的腳步,可它的意圖終究被打破了。
沙海中,一個頎長的身影在緩緩地挪動,頭巾遮去了她一半的臉,隻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和左額處一朵綻放著的小小的蓮花。那朵蓮花似乎是畫上去的,卻始終沒有退色,靜靜地在她的額角處——綻放。她微眯著眼,努力使自己看清前方的道路,她要回中原,因為——她有仇恨。
三個月後,靈默樓。
靈默樓是江湖四大樓之一,樓主虛亦尋是眾望所歸的下一任武林盟主。然而,三年前,靈默樓曾經沉默了一段時間。因為二樓主虛尋鞘的叛變,使靈默樓背上了一些汙名,但在樓主和三樓主如諳的苦心經營下,如今的靈默樓又恢複了以往的聲明地位。江湖上再沒有人提起二樓主叛變之事,甚至根本沒有人知道當年虛尋鞘究竟是為何肯放下自己的地位、驕傲,而甘願投效魔宮之首的水令宮。他曾是一個名滿江湖的少年英雄,與他的大哥同樣出色,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不少江湖女俠芳心暗許。可如今,他以成為了水令宮之主,統領著整個江湖魔宮,隻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就在三個月前,他成為宮主的那天,他親手殺死了與他青梅竹馬的如諳,引起了江湖上一陣騷動。江湖中無人不知這位三樓主如諳曾是他未過門的妻子,就在他們成親的那天,他叛變了。而靈默樓的人卻對此事沒有發表太多的觀點,包括虛尋鞘為何叛變,靈默樓始終保持著沉默,隻有虛亦尋曾說過一句話:“我定讓他死在我的劍下!”
靈默樓廂房內,一個身著白色長衣的女子坐在銅鏡前,怔怔的看著鏡中的自己:彎彎的柳葉眉,園亮的雙眸以及唇角處微揚的曲線。這是一張溫柔的臉,卻與她腰間佩戴的短劍格格不入。不過,更引人注目的是她左額處,一朵殷紅的蓮花,顯得尤其奔放,炫目。
她靜靜地看著鏡中的自己,良久,才極不自然地莞爾一笑。鏡中人也對著她笑了,笑得很柔和,很柔和。恍惚間,左額處的蓮花不知何時已變成了淡粉色的桃花,小巧的桃花印在左額處,少了些奔放,卻多了分平和。她怔怔地看著鏡中的那個人,眨了眨眼,額角處的桃花又變回了蓮花。又變回來了。鏡中的人還是自己,無論有多麼的相像卻隻是自己。忽然感到鼻子一酸,眼淚就這麼自己流了下來。
“在想姐姐嗎?”一個低沉的男聲從身後傳來。
她輕輕拭去了眼角的淚,勉強地朝他一笑,“亦尋哥。”
虛亦尋走到她的身邊,歎了口氣道:“我就知道,你定是在想吟夢了。”
她低著頭,沒有說話。
虛亦尋將目光放到窗外的天空,看著天空中那朵盤旋不散的浮雲,搖了搖頭,說:“都是二弟不好,害死了她……她喝的……可是‘血惎子’——是‘血惎子’啊……”
她緊緊抿著嘴唇,雙手握成了拳。她自然知道“血惎子”是什麼,那是世界上最毒的藥。雖然毒,它卻可以使服藥人在外表看來沒有一絲變化,但代價就是毒發時服藥人會承受常人所無法忍受的劇痛,那是種錐心刺骨的痛,服藥人會承受著這種劇痛,直到死才能解脫。而他,竟然讓一向溫柔的姐姐服下這藥!她明白,那個邪惡的人利用了姐姐的感情,利用完之後就借他人之手,將她殺害。他這個魔頭……有朝一日,她定要他千倍萬倍的奉還!
“涵月?你沒事吧?”
她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她看到虛亦尋眼中流露出的關心,她搖了搖頭,但臉色卻是慘白。
“姐姐現在在哪?”她苦笑了一聲,輕聲問道。自從她回來,已有三個月了,卻一直沒有去看姐姐,她定感到很孤單吧。
“就在紫逍河邊。”
“嗯。”她輕點了下頭。
“你一個人去沒問題嗎?”
她點頭道:“我想陪陪姐姐。”
虛亦尋沒有再說話,又將目光投向了無盡的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