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孫銘宇便開始沉默了,古語有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盡管孫銘宇對於賈儒的印象奇佳,可他們兩個相識的時日畢竟不長,所以要讓孫銘宇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就完完全全地信任賈儒,這的確是有些為難孫銘宇了。
因為孫家家大業大,顧慮甚多,所以孫銘宇在行事的時候,不得每次都把最壞的情況考慮在內,如果自己把所有留在屋子裏的人全部叫出去的話,屋子裏就隻剩下了賈儒和孫老爺子兩個人獨處,萬一賈儒對孫老爺子意圖不軌的話,那極有可能會讓他得逞,而這種損失,是孫家無論如何也承受不起的。
“怎麼,銘宇兄,你不信我?”看出了孫銘宇眼中的猶豫之色,賈儒說話的語氣也開始冷了下來,正如他一貫來堅持的行醫原則一樣,醫者與患者之間,首要的前提條件就是毫無保留的信任,如果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了的話,那麼接下來後續的治療,也就沒有必要再進行了。
而通過賈儒說話的語氣,孫銘宇也知道賈儒這是因為自己的不信任而不高興了,於是便愈發地感覺到為難了起來——
若是此次接受治療的患者是自己,那肯定是沒什麼好說的,反正左右不過是百來十斤的肉,扔給賈兄也就扔了,沒什麼好考慮的,可現在接受賈兄治療的偏偏是自己的親爺爺啊,若是爺爺他老人家萬一真出了點什麼意外,別說是自己的父親肯定會把自己給大卸八塊了,就是連我自己也會痛悔一輩子的啊!
而正是出自這種近似乎關心則亂的心態,所以哪怕孫銘宇覺得賈儒謀害孫老爺子的概率幾乎不可能發生,但他仍舊不敢賭。
不過就在孫銘宇猶豫不決的時候,孫老爺子卻是突然笑了起來:“嗬嗬,銘宇啊,你就讓家裏那些人全都撤了吧,成天窩在這個小屋子裏,你們這些人不嫌煩,我都被你們給整煩了,這叫什麼事嘛,我又不是犯人,用得著每天安排那麼多人看著我嗎?”
“可是爺爺……”
孫銘宇張了張嘴,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卻被孫傳芳老爺子一擺手給不耐煩地打斷了:“可是什麼,有什麼可是的,人家賈神醫一片好意,親自屈尊上門來給我這個半截身子都埋進土裏的糟老頭看病,人家都沒說什麼,你們倒是先開始各種顧慮了,這不是明擺著不信任人家嗎?這也算是我們孫家的待客之道?”
“行啦行啦,啥也別說了,都給我出去吧,正好騰出點空間來讓我跟賈神醫多聊會兒天。”
見自己爺爺一副心意已決的樣子,孫銘宇心知勸不動了,便隻好對著賈儒彎了個九十度的腰,無比歉疚地說道:“賈兄,家祖這次就全權拜托給你了,剛才的事情,還希望賈兄你海涵,不要放在心裏去,若是賈兄你能夠治好家祖的病,那麼從今以後,我孫銘宇,唯賈兄你馬首是瞻!”
賈儒微微搖頭說道:“銘宇兄,或許你還不夠了解我,我賈儒自學醫出道以來,別的不敢說,但隻要是我不想治的人,還從來沒有人能強逼著我去治過,所以若不是因為銘宇兄仁義,再加上親眼見到孫老後,被孫老的風骨所折服的話,就是你八抬大轎請我來,我也不一定會來,至於這次的治療……”
賈儒頓了頓,繼續說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自古以來便是如此,我雖然在醫術上略有建樹,但在這之前畢竟從未接觸過特發性肺纖維化這種病情,所以我也隻能說盡力而為,至於結果如何,我不敢保證。”
孫銘宇再度拱手說道:“賈兄,拜托你了。”
“客氣。”
等到孫銘宇領著一眾下人以及隱藏在暗處的護衛走出屋子之後,賈儒看著孫老爺子閉著眼睛一臉泰然自若的表情,倒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孫老,孫家家大業大,而我對於你來說,又是一個絲毫不知根知底的陌生人物,難道孫老您就一點不對我的來意起疑心嗎?”
孫老爺子睜開眼來看了賈儒一眼,然後咧嘴一笑說道:“嘿,我這糟老頭活了大半輩子,自認全身上下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就是幾十年來被無數風浪磨礪出來的些許眼力勁兒了,賈神醫年紀輕輕,行事作風卻沉穩老練堪比穩坐了十數年釣魚台的老江湖,偏偏還具備一身正氣與一腔熱血,如此前途無量的年輕才俊,何犯著把大好的前途葬送在我這個時日無多的糟老頭身上呢?況且……”
說到這裏,孫老爺子便嘿嘿笑了起來,一身奸商的氣質頓時盡展無疑:“況且,我不覺得像你這種能量大到能請動外交部說話的厲害人物,會對我有什麼不好的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