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尹家。
豔陽已逐漸褪去,噴泉的水花聲回響在花園裏,此時花園被一層淡紅色的夕陽籠蓋,如一方透明而垂順的絲綢。
是如畫裏靜謐的美。
歐管家按照吩咐,從Spring將任之夏帶到了尹家的別墅。
其實當歐管家來接自己的時候,任之夏已經知道原因了,她本有權選擇不來,但是她既然接受了遺產,答應了這場婚姻的賭注,那麼,她就不能再逃避,應該大方的去麵對尹家的每一個成員。
她跟在歐管家的身後……
尹家與七年前一樣,這座歐式的別墅依舊像坐隻徒有奢華貴氣,卻沒有絲毫生氣的軀殼,仿若比冬日裏的森山還要冷清百倍。
噴泉時時交替。
噴射出的水花或呈弧形或流線型,水花被染成淡紫紅色,水聲清脆。
走了一段路。
穿過羅馬石柱的過道,歐管家將任之夏帶進了後花園裏。隻是走著走著,任之夏的心底莫名的痛了起來,某些記憶開始在眼前浮現,那是不願意多去想一秒的畫麵,隨之,她的腳步也漸漸的放慢了下來。
在繞過一株蒼綠的植物後。
她跟著歐管家走進了一條略微寬敞的草地邊,踏著腳下的鵝卵石,她的心越漸發疼,一瞬間,仿佛像重回了七年前那個夏日的午後,她被張管家帶到了這裏,就連路線都是一樣,甚至仿佛連腳下踩踏的每一粒石頭都是一樣的,和七年前一樣,散發著灼熱的高溫。
唯獨不一樣的是。
七年前,她是單純不諳世事,任由他人擺布的十六歲小女生,而七年後的現在,她是一個內心已經在七年裏,被磨練的比鐵還堅硬的女人。
“夫人,我把任小姐帶來了!”
走在前麵的歐管家,對坐在白色的鏤花椅子上的女人禮貌的鞠躬報告,待女人揮手示意後,他看了一眼身後的任之夏,然後就退出了花園。
歐管家走後,偌大的花園裏隻剩下三個人……
任之夏與夏敏雯互相對視。
許久都未有人先出聲,隻是靜靜的打量著彼此。任之夏的眼神很淡,是在極力隱瞞自己真實身份而偽裝的淡然,淡然到就像她與眼前這位模樣高貴的女人,從未有過任何的過去。
而夏敏雯的眼神則是銳利裏帶些恐慌的,她努力的回想,心生了懷疑後再次麵對麵,她不由得驚詫,眼前的這名女子與任之夏長得幾乎一樣,隻是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初清秀幹淨的容貌間多了份屬於女人的成熟和穩重。
過了半響——
“你是誰?!”
坐在椅子上,夏敏雯的心裏雖然有對女子重新出現的恐慌,但是表麵的氣勢卻並沒有絲毫的減弱。
她今天的目的很簡單,如果這名女子正是任之夏,那麼她會再次用自己的方式讓她從此離開尹家。
果然如此。
對於這一趟,任之夏很清楚,定是夏敏雯知道了尹彬與自己訂婚的消息,聞訊趕回國特意的質問和驅趕。
隻不過,她不但沒有緊張的慌了心,而且還笑的氣定神閑,她淡然的回答她:
“夫人,我叫任雨兒,我們見過兩次麵的,第一次是在尹董事長的追悼會上,第二次是在尹家的別墅裏。”
胸間著實高漲起憤怒!
但隨之又極力的漸漸沉下,夏敏雯眼神放的更銳利,就連脖間光澤溫潤的珍珠都跟著鋒利起來,怒氣被她克製住,低聲的再次問:
“你,到底是誰?!”
顯然。
她要的答案並不是這個——
明知道夏敏雯是認出了自己,想要拆穿自己的身份,但是任之夏卻更加淡然的笑了笑,模樣淡定的仿若她就隻是任雨兒。
她的眼神如靜謐的浮雲,淡笑著望著椅子上的夏敏雯,態度很溫和:
“夫人特意讓歐管家把我接到尹家,不會就是想問我是誰吧,如果隻是這樣的話,那麼我可以回答夫人一百遍,一千遍,甚至一萬遍,我是任雨兒。”
她的淡定無疑不是在激怒夏敏雯!
“你撒謊!”
夏敏雯用力的拍桌而起,桌上的茶杯被用力的晃動,茶水差點都被晃出,一旁的安英見夫人氣的站了起來,想過去扶住她,而夏敏雯卻徑直的朝任之夏走了過去。
棕色的尖頭皮鞋,鞋跟微高,就算夏敏雯身型矮瘦,但是她的每一步都那麼的氣勢盎然,仿佛那不是簡單的走,而是在步步緊逼眼前的女子,逼她坦誠的交待自己的身份。
見夏敏雯發怒並朝自己走了過來,就算再如何偽裝淡然,任之夏的心還是不自覺的一緊,有些害怕了起來。
“你不叫任雨兒!你叫任之夏!”
夏敏雯站在任之夏的身前,雙手挽在胸前,抬眼看著任之夏,她的氣息是不可推動的高傲,眼神是一針就能紮出血的尖利。
還在日本的前幾日,她每晚都看著那條報導的照片,反複琢磨,反複回想,她現在敢斷定,眼前這個名叫任雨兒的女子就是當初的任之夏。
她又走近了些,怒極攻心:
“因為你記恨七年前,我用你姑姑威脅你離開尹彬,害得你失去了一份即將到手的金礦,所以現在你故意接近尹董事長,為了就是要回來報複我,要在我眼皮底下,重新奪回尹彬,奪回尹家這個金礦,好證明你變得強大了,讓我無計可施了,對嗎?!”
忽然間——
噴泉的水聲像被放大,“嘩嘩”的如傾瀉而下的瀑布聲。
氣氛僵持。
某株綠樹後,歐管家側身而站,他不是故意要偷聽夫人與任雨兒之間的談話,隻是有很多事情,他想得知和確認。
依照現在的情勢看來,當初他給老爺的那份報告調查似乎正確率很高,此時這名站在花園裏名為任雨兒的女子,很有可能正是少爺的初戀情人任之夏。
心徒然的一顫。
任之夏的雙手不覺的微微顫抖起來,她的初衷並不是這樣的,但是在外界看來,尤其是在尹家人眼裏,她就是個有心機的強盜,故意接近尹董事長,然後又在一夜間搶走了尹家所有的財產,尤其是她這張與任之夏一模一樣的臉孔,在夏敏雯看來,這無疑不是一種險惡的報複。
就算是理解夏敏雯此時的憤怒,也知道她是想要把自己的身份撕開,但是任之夏的思緒還是淡定了下來,她微微一笑,笑容略帶迷茫,就像是完全不知情的外人,眼神裏是超然的冷靜:
“夫人,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我從小就在陽田鎮長大,在尹董事長去世之前,我們從來就不認識的,又怎麼會有七年前您說的那件事呢?而且,我也沒有姑姑。”
夏敏雯眉頭緊蹙。
眼角跟著一皺。
紋路微深。
她打量著眼前的這名女子,那冷靜自若的神情就像真的不曾與自己相識過,隻是,她不信!不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心裏的憤怒還是遲遲下不去,怒看了任之夏幾眼,然後對身後的安英呼喚了一聲。
隨後。
安英慢步的走了過來,手裏拿著一張類似支票的紙張,然後站到夏敏雯的身旁,將支票遞給了她。
夏敏雯接過支票,轉眼怒視著任之夏,將手中的支票往前用力的一送,眼眉一挑,暗怒的命令她:
“我不管你到底是誰,但是,你處心積慮的接近老爺,接受遺產,和尹彬訂婚,這些無非都是因為你想要得到錢……”
說完沒幾秒,她再將支票抬高了些,口吻仍舊是強勢的命令:
“明天我會讓王律師,將你手下已經繼承的遺產轉交到尹家,至於你和尹彬的婚事,我是不會讓你們肆意妄為的,所以,過了明天,你就拿著這五百萬立刻走人,與尹家徹底的脫離關係!”
任之夏低眼,看著眼底那張已經簽上名的五百萬支票,一張薄薄的紙,卻是那麼的沉重,單單隻是看著,就已經沉重的壓的她喘不過氣。
七年前是一封分手信,現在是一張上百萬的支票,尹家的人總是要用這種方式去驅趕她,甚至是羞辱她。
她撇過頭,沒有理會……
見任之夏無動於衷,安英有些按捺不住了,眼神充滿威逼,卻輕聲的對她說:
“任小姐,陽田鎮的那間玉寧保育院,我想……”
她故意沒有說完,隻是挑著細長的淡眉看著站在對麵的任之夏。
“你想做什麼?!”
聽到玉寧保育院幾個字,任之夏的耳根忽然一熱,仿佛所有的肌肉都被抽緊,如何對她都可以,但惟獨保育院不能,因為那是玉寧奶奶,是珍姨,更是尹爺爺最在乎的地方,甚至是當做生命的地方。
“我可以讓它化為平地,隻要你還是如此堅持!”
夏敏雯冷冷的插過話。
眼神是冷,是狠,更是強有力的警告,而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語氣,和七年前的時候一模一樣……
任之夏心被蜷緊。
夏敏雯是個言出必行的人,所以此時,她慌了,就像是七年前,也是眼前的這兩個女人,威脅自己寫下那封分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