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池諾帶著任之夏走進了內場。
隻是腳步每向前走一步,任之夏的心就像是被針紮後的疼痛,接著,全身像失去了力氣,有好幾次她都雙腳無力繼續向前走,走在前麵的池諾,回過頭,看著身後眼神脆弱無力的任之夏,他將她的手牽的更緊了些,然後帶著她往前走去。
雪白的牆壁,幽冷無息,擺放在棺材邊的花圈,一排一排的緊靠而放,讓這裏原本就十分淒涼的氣氛變得越發的濃烈。
是一種能將人心髒吞噬的悲涼……
遺像擺放在正中間,黑白的色彩是種徹底與世遠離的悲涼感。
任之夏怔痛的看著照片裏爺爺的笑容,是那麼的慈祥,那麼的親切,仿佛在瞬間,時光又倒回到了三年前,她剛與爺爺相識的時候。
那是三年前,某個春日的午後。
天朗氣清!
任之夏正帶著保育院的孩子們在草坪上玩耍,五十年後,再次回到陽田鎮的尹柏琛,剛走進保育院的門,就被從草坪裏傳來的歡聲笑語所吸引,他慢慢的走到了草坪邊,瞬間,他的目光就被緊緊的擒在了任之夏的身上,春日的陽光盈盈的傾瀉在她的身上,圍繞著她,她笑的很燦爛,笑容就像一朵剛剛盛開的茉莉,不施繁複的雕琢,淡雅而芬芳,這樣的笑容讓尹柏琛感到了一陣久違了的熟悉感,他的眼神就這樣不自覺地深陷在了她的笑容裏,看著她靜靜的微笑。
這一看就是很久。
直到天色快暗了,當玩累了的孩子們,紛紛往餐廳跑去的時候,任之夏才發現了這個站在草坪邊,看著自己微笑的陌生老爺爺。
“老爺爺,請問,您有事嗎?”
她在陽田鎮裏,從來沒有見過他。
“……像!實在是太像了……”
這是尹柏琛第一次見到任之夏時,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他看著她的眼神,仿佛是隔世過後的熟悉,隻要用一秒就能徹底的淪陷。
從那以後,尹柏琛幾乎每個月都會到陽田鎮去一次,除了見任之夏之外,更多的是去懷念那段刻骨銘心的過去,和懺悔那個再也無法兌現的承諾,也是到了後來,爺爺才告訴她,他第一次見她,就對她感到特別親切,是因為,她很像自己的初戀。
……
…………
此時站在遺像前。
在這樣淒涼的氣氛裏。
這樣的感覺就像是,一切都不再會回來,一切都將被徹底埋入曆史,永不複返的悲痛感,任之夏很後悔,很後悔那晚自己沒有和爺爺道別,就那麼自私的就離開了!隻是,越去想那些不可能再發生的事情,她的心就越發的疼痛,澄澈的雙眸因心痛而微微的顫抖,眼圈濕潤,眼角邊慢慢的流下了一滴滴晶瑩而冰冷的淚珠。
池諾側過頭,當他看到任之夏通紅而濕潤的眼眶時,他的心跟著痛了起來,他明白她心裏的難過,但是她流淚的樣子是那麼的令他憐惜,所以他伸手,輕輕的,一點一點的為她擦去了,殘留在臉頰上的淚痕。
指尖的劃過臉龐的時候,像是落在地麵上的羽毛,很輕很輕,任之夏微驚的抬起頭,含著淚水看著池諾,微齊的劉海下,那張原本白淨的小臉上,現在卻滿是哭過的淚痕,令人憐憫,池諾心也有些微痛,他邊為她擦拭著眼淚,邊輕聲的安慰她:
“別哭了,如果爺爺看到你這麼難過,他也會難過的。”
“你不會讓爺爺難過的,對嗎?”
池諾輕撫著她的臉頰,心痛的微笑著,半響後,任之夏看著他,聽著他安慰的話,哭泣的淚終於被抑製住了。
……
…………
為什麼!
為什麼他的心會這麼的痛!
為什麼!
尹彬站在門邊,當他看著池諾為任之夏擦拭淚痕的這個舉動時,為什麼他的心會是像快要爆裂的疼痛,他眉頭深鎖,眼角緊繃,眼眸顫抖,心底是一種油然而生的強烈嫉妒感,嫉妒的他有種想要立刻,將池諾的手掌從她臉上奮力推開的衝動。
池諾和任之夏在尹柏琛的遺體前深深的鞠了一躬後,便轉身準備走出去,雖然任之夏有些不舍,但是還是被池諾帶走了。
走過內場的時候,在一側,任之夏的目光被一個年輕女子吸引住了,年輕女子身穿著黑色的喪服,利落的短發,眼戴一幅樣式古板的黑框眼鏡,她認識她,她是那天從爺爺病房裏走出來的女子。
當年輕女子看到任之夏時,朝她點了點頭,然後對她一笑,笑容很淺,也很美,當任之夏看到年輕女子對自己微笑時,她也立即禮貌的回應了一個微笑,然後再和池諾繼續走出了內場。
池諾是攬著任之夏的肩走出內場的。
行為很親密。
在跨過內場外的門檻時,任之夏的眼神意外的與尹彬對接上了,尹彬的眼神是冰冷的嫉妒,四目相對下,他的眼神總是能無形的將她的心揪緊,很快,她便躲過他的視線,微低下頭,身體下意識的在池諾的肩膀中微微閃躲了一下,而池諾也很敏感的察覺到了她身體的閃躲,他有些意外的吃驚,但是沒有說話,隻是將她的肩攬得更緊了一些。
“任小姐……”
歐管家叫住了任之夏。
任之夏驚疑的轉過身。
見即將離開的任之夏,歐管家向前走了幾步,雙手合十的放在身前,身軀筆直的站在她的身後:
“老爺生前囑咐了我一些事,你必須要知道,所以……請你告訴我你今晚的住所,我明天好方便接你到尹家來。”
任之夏吃驚的看著歐管家,沒有回答,因為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今晚她會住在哪裏,當她準備和歐管家解釋的時候,夏敏雯卻聲冷的打斷了她:
“她沒有資格來我們尹家!”夏敏雯直瞪著歐管家,略帶訓斥的說:“歐管家……我希望你不要忘記你的身份,你好像還沒有權利,隨便就允許一個外人進入尹家吧!”
“……”歐管家低頭沉默不語。
轉眼,夏敏雯的眼神如針般盯著任之夏:
“像這種寒酸的窮人,隨便找個地方,把話說清楚就好了,沒有必要大費周章的把她請到我們尹家來!”
——!
這樣諷刺的話,讓任之夏聽的心冷如冬夜,但同樣,這樣的話也讓她心感惱怒,她不喜歡任何人用這樣自以為是的模樣,把窮人的自尊踩踏在自己的腳下。池諾看著高傲的夏敏雯,他同樣也很生氣,當他想為任之夏出頭的時候,任之夏卻直視著夏敏雯,聲音也是同樣的冰冷:
“夫人,請您放心,我是有自知之明的人,我知道什麼地方是我可以去的,什麼地方是我一輩子也高攀不起的!”
她的語氣很平靜,甚至平靜的像條沒有波瀾的溪水,但是底氣卻十分的足,仿佛每一個字都能擊潰夏敏雯高傲的心,夏敏雯緩了緩稍微被驚嚇的心,半響後,冷冷的說:
“希望如此!”
一直攬著任之夏的池諾,看到剛才的那一幕,他看著她,笑了,他就是喜歡她的堅強,喜歡她這種為了維護自己自尊,而不畏懼任何人的勇氣。
“歐管家……爺爺囑咐你的事,你就在電話裏跟我說吧。”任之夏說完後,便轉身和池諾準備離開。
“任小姐,等一下!”
歐管家又一次叫住了任之夏,他轉身看著夫人,放在身前的雙手握緊了些,雖然知道自己沒有權利,但是他還是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