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容夏死了。愣愣地半癱倒在地上的莫輕寒好半響才意識到這個事實。就在他的麵前,和陌燕南一起被師傅用術法燒死了。
明明是個相當惹人厭的穢物,臨死前卻笑得就像是記載中的真正的花神那樣純潔無暇。
而陌燕南也和平常完全不同,那雙眸子裏麵藏了太多他遠遠看不懂的東西,他的發與她的在火焰中交纏,化作一絲又一絲的灰燼,在風中飛舞著,他摟著她,她回攬住,有一種幾近永恒的感覺。
然後他看見那個打扮的魅色無邊的女子笑了,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樣的,有些靦腆,有些欣喜。
“好久不見,沙華,抑或該說是總算見麵了,真好。”她有些歎息地說,卻沒有遺憾的味道。
“是啊,曼珠…。該回家了。”陌燕南看著她,有些感歎。
“可我不想回家…這麼久了,你都把我被剖去的心拿走了,難道還不明白我的想法嗎?”她的語氣很平淡,語速也沒有加快,可他卻看見她眼中一瞬的憂鬱。
“我明白的,能見到你,我也是一樣的。”陌燕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頰,眼神繾綣“放心,我與你同在。你知道的,你的心,在我這,走不了的。”
蘇容夏笑了:“恩,我們會永遠在一起,誰都分不開我們的。”
他們誰都沒提人間的慘劇也沒提那些殺戮,隻是微笑著,知道最後徹底消散於世間,沒了蹤影,連一絲痕跡也沒有留下。
幾個士兵將顫縮著的皇帝拖了出來,殺了他。
莫輕寒神色冷漠地看著一切,看著陌燕南凡世間的親人,北齊的皇帝趁著這個機會搶奪了這個死寂的國家,身上的龍氣更盛了,而西蜀也半死不活的樣子,心裏明白他的一統天下已成了定局。
但這一切都和他無關,他跟著師傅微微行了個禮,離開這裏。他還太無能,而且這次回去,他怕是再也不想下山了。
之後沒有幾個月,北齊的帝星高掛於空中,很是耀眼。
莫輕寒捧著一紮竹簡,神色淺淡地飲了口茶,什麼都沒說。
地府內,忘川河分成了兩岸,一邊開著白色的花,另一邊則開的妖異的紅,河上迷霧籠罩,讓人看不清對岸。
曼珠坐在石頭上,麵無表情地看著那流淌的河水,幾個怨魂從水裏伸出了血色的手掌,她走上前去,用碎石子把他們砸了下去。聽著那些怨魂的咒罵,眼神漠然,抬頭不經意地看向對岸,什麼也看不清。
她執著的沙華就在那邊岸上,可是不論是現在還是以後都不會又再見的機會了,因為她毀了人間。可她並沒有什麼感覺,也許是她的心已經被徹底攪碎在磨盤裏了吧,也許是感情被忘川河水洗淨了吧,總之現在再提起以前,她什麼感覺也沒有了。
河水仍然流淌著,對岸開的雪白的花中,一個長相俊美的男子臥倒於花叢中,笑的很是安詳好看,他打了個滾,沒留神差點掉進河裏,原本該害怕的,卻看著怎麼也看不清的對岸,愣了神。
沙華忘記了一些事,不過似乎不重要,所以可以忘記。他隻要記得幸福安詳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可是他不明白為什麼明明看不清對岸,卻有種想哭的感覺呢?
他有些疑惑,卻沒一會又笑開了。沒必要為不重要的東西而煩惱,這些舍棄了也是沒關係的。
河水向前流去,不會有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