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天地好似蒙上了一層灰色輕紗。
街道的喧囂,伴隨著夜色漸濃而停歇。
君府華麗的馬車緩緩停在了學院門口處。
哪怕葉瑾夕剛剛喊君晚蘇為母親,君晚蘇有很多話要對她說,可元寶還在學院,且明日就要進入知修班學習,今晚上,葉瑾夕不會跟她回君府。
從馬車上跳下,對戀戀不舍的君晚蘇擺了擺手,葉瑾夕踏著腳步向學院走去。
學院各處已經點起燈籠,遠遠看去宛如一條火龍長蛇,將學院的每條石子小路都照的亮堂。此刻已經是學院學生吃晚飯時間,各處都十分安靜,白日裏那些人群聚集的地方早已空無一人。
從門口到居住之地,還有一些距離,若是走大路必定要彎彎繞繞,葉瑾夕心憂元寶,便走直線型,徑直進入旁邊一片樹林,欲要從中穿過。
她腳步輕盈,加上近日來修行漸有所長,愈加感覺身輕如燕,幾乎達到踏雪無痕的地步,所以哪怕腳步落在林中落葉上,也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就在她急速向前的時刻,卻驀地身體一凜,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腳尖一點,人已經落在樹枝上。
她剛剛坐穩,兩道身形激戰著向這方射來。
那兩道身形快如閃電,疾奔而來在樹林裏片刻間便交手幾十招,葉瑾夕躲在樹上觀察,那兩人絕對都是修行界的高手,即便兩人此刻並未禦劍,然而一旦碰觸隱約散發出來的白色亮光,讓葉瑾夕知道,這兩人都是超越行修境界之人。
葉瑾夕屏住呼吸,不覺細細思考,超越行修境界之人,一般都會禦劍比試,這兩人卻沒一人如此,且她明明感覺到那兩人每一次散發出來的氣息都淩厲無比,可周圍花草樹木,竟沒有一分一毫的撼動與損壞,且此處樹木茂密,很難被人看見,一切都說明這兩人不願意被人察覺。
想到這裏,葉瑾夕愈加屏住氣息,盡量讓自己的存在感變得薄弱。
噗!
又過一會兒,那兩道青黑影子終於分開,其中一個少年腳下後退了幾步,接著噴出一口鮮血,而另一道身形也終於負手站立,渾身散發的戾氣與殺機讓人毛骨悚然。
那少年看上去眉眼青稚,臉色蒼白,身材瘦弱卻高挑,穿了一件洗的發白的無領長衫,他身後背著一把無鞘的單薄木劍,烏黑的頭發細膩的梳成一個髻,有根木簪橫插其中,那木簪看似隨時可能掉下,卻又好似長在長白山上的青鬆般不可撼動。
葉瑾夕不覺將目光再次投向少年對麵那道身形。
這一看過去,葉瑾夕頓覺眼前一亮!
那人身穿一件黑色錦袍,腰間玉帶鬆鬆垮垮係上,一柄釋放著森冷寒意的寶劍隨意掛在腰間,他身軀挺拔如山,此刻負手而立,墨法隨風而飄,細碎的月光透過斑駁的樹枝,傾數灑在他的身上,卻好似被他周身散發的戾氣所激,又點點飄散在空中。
他相貌如月神,氣勢如魔君,正是長安王步非宸!
這男人,隨意釋放的氣息,足以讓人驚心動魄!
葉瑾夕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了,本以為近段日子與他接觸,早已適應了他那強勢的氣息,此刻她才終於明白,並不是自己適應了對方,而是步非宸看見她時,刻意變得親近些許。
此刻步非宸矗立下方,那一張讓人驚豔的臉龐上麵無表情,身上釋放出來的殺機宛如地獄修羅,眼神更似千年不化的寒冰,讓人望而生畏。
那少年並未伸手去擦嘴角的血跡,緊抿的嘴唇說明此人的沉默寡言,然而麵對話語比他更少的男人,少年不得已隻能開口:“一年不見,長安王修為更見精進。”
“你來平成的目的,不是為了探查本王修為吧!”步非宸冷冷看著眼前之人,低沉的話語平日聽著是靡靡之音,今日聽著,卻好似地獄的勾魂使者。
少年點頭,麵對這隨時可要他性命的男人,臉上竟無分毫懼色,“不錯。我奉家師之命,來這裏查證一件事情,想必長安王會配合我。”
“常青公子請說。”步非宸淡淡道。
葉瑾夕眼睛一眯。
步非宸一向囂張不可一世,從上次在宴會上敢無視貴妃的刁難就可以看出。所以那什麼常青公子問他話的時候,步非宸竟然說出這話來,足以見得那少年身份不一般!
常青分明已經受了重傷,臉色蒼白,此刻卻依舊穩穩站立,繼續開口道:“百年前,道魔大戰,魔尊被殺,隻是魔尊本命劍魔影劍卻從此下落不明,幾日前,家師隱隱感應到魔影劍的氣息,所以特派我來查證,來到京都,卻聽聞了一件關於長安王的趣事,現在想請問長安王,那元寶,可否是你的兒子?”
剛剛兩人一招一式並無半分手下留情,讓葉瑾夕毫不懷疑,他們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可此刻兩人聊天,雖然語氣漠然,然而卻皆對對方恭敬有禮,又讓葉瑾夕以為兩人許是淡淡君子之交,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