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十多天裏，我們輾轉在天城外圍的五個州府中，暗殺了相當數量的探子，如同第一個晚上那樣，趁著夜色，我和善伊並肩走在城鎮的大街小巷，在一片沉寂中瓦解了鳳之函一個又一個聯絡站。那個我應該稱之為嶽丈的男人，在五州中布下的密探多達五六百人，當然，我和善伊的手上沾上了五六百人的鮮血。不過，我們都沒有在對方眼中看到後悔，在追逐幸福的路上，我忽然變成了一個很自私自利的人，我隻求，我們能得到幸福。
在殺了最後一名探子後，我和善伊回到我們棲身的破廟，煙寧抱著熟睡的藍伊正等候我們的回歸。
善伊和我在篝火邊坐下，連日奔波的疲勞在盈盈火光下得到舒緩，殺人的感覺也在火光中趨於平息。我很高興終於完成了鳳習暖交代的任務，明天，我們就可以動身回到“劍穀”，今夜之前的不快會煙消雲散，幸福之門將向我們重新開啟。
這一刻，我被滿滿的幸福感包圍，這來之不易的幸福，失去過，才教人倍加珍惜。
煙寧看向我和善伊的眼光是帶著羨慕的，“明天，你們就回‘劍穀’麼？” 她盡量壓低了聲音，怕吵醒熟睡著的藍伊。
“嗯，明天我們就啟程回穀。煙寧，謝謝你和微越多年的照顧，如今我終於和善伊團聚，我也祝福你和微越早日團聚，屆時，一定要到‘劍穀’小住幾日。”
煙寧的神色恍惚了一下，“我也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不，淺意，我們，還不能回去……”善伊忽然插入到我們的談話，“在回去之前，我們還要完成一件任務，這是我答應暖兒的，無論如何要完成。”
“願聞其詳。”我知道我說這四個字的時候一邊的眉毛挑得老高，我的幸福感被莫名奇妙的驅散，說不意外是假的。
善伊看了我一眼，轉向煙寧，“我們還要毀掉‘丹九’，煙寧，你應該聽說過‘丹九’吧。”
煙寧的神色忽然變得很蒼白，嘴唇蠕動著卻說不出話，這是我第一次在煙寧的臉上看到害怕，她居然也會害怕！
我從小在“劍穀”長大，更確切得說是在“劍穀”的藏書樓長大。“劍穀”的藏書樓中搜集著外麵世界數百年來的各種典籍，林林總總，不下百萬冊，其中不乏絕世孤本萬餘冊，所以“劍穀”中人掌握的信息甚至超越外界人自己對外界的了解。我努力在腦海中搜尋有關“丹九”的信息，記得那是我十四歲時看過的一本殘書，書上似乎記載了多種天下奇毒的製作方法，我對毒藥向來不感興趣也就沒有多留意，可是，那書開篇第一帖毒藥分明就是——丹九！
“是的，就是青教留傳下來最厲害的毒藥，隻要數滴加入水源中，一座城池的百姓盡可喪命。”善伊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在夜中格外森然，“暖兒要我毀掉‘丹九’，為的大概就是保住幾座城池無辜百姓的生命。何況，‘丹九’能再現於世都怨我……”善伊的神色中忽然呈現某種堅定的信念，許是多年做殺手已經如麻，當她有了這樣堅定的眼神時她有某種程度的不自然。
“這，與你何幹？如果我記得沒錯，隻有青教的人才知道毒藥的具體製作方法，青教早已被滅，不要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擔。”煙寧說著為善伊辯解的話，煙寧連日來對善伊的態度算不上熱情，很難想象她會為善伊辯解。
“不，秘方是我從‘劍穀’中的一部殘書中看到的，為了自保才告訴了父親……”
“且不論我們如何毀掉這樣劇烈的毒藥，這麼重要的東西肯定會被妥善保管，一時半會如何才能找到？”我提出了一個實際的問題。
“暖兒知道，她還附了詳細的路線圖，父親一定不會想到我們還要去毀掉‘丹九’，隻要加快行動，完全可以在他察覺到前毀掉它。”
“你們什麼都來不及毀掉，因為你們就要被我毀掉了！”一陣淒厲的叫聲打斷了我們的談話。
“母親！”善伊一驚，拿了劍就往破廟外奔去。
我和煙寧對看一眼，她放下抱在懷中的藍伊與我也往外去。
屋外漆黑一片，我點亮火折子，才看清了來人。那是一個黑衣裹身的瘦小女子，隱秘在黑夜裏，唯有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透露出嗜血的欲望，她緊緊盯著善伊，怒不可遏。
“冷兒，告訴我，為什麼要背叛你的父親！”
“母親，女兒二十多年的生命都被你們占用了，女兒想要回自己的生活，真正活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