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十分,天地間落下一場小雨。
莫名鎮座落在群山之間,鎮上有數百戶人家,自給自足,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小鎮的街道上,方晨推著輪椅,正往鎮上唯一的客棧方向去。
輪椅上坐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少女名叫阿黎,方晨的爺爺在一次外出回來時,懷中便多了一個小女孩,而那時女孩的下半身一片殷紅,雙腿血肉模糊,隱隱能見骨頭,雙臉慘白如紙,已經命懸一線。
方晨爺爺的身上有十七處刀劍傷口,若不是因為懷中嬰兒,隻怕是連方晨最後一眼都見不到。
他抓著方晨的手,口中不斷湧出鮮血。
“你……一定要……要帶著她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爺爺在說完這一句話後就斷氣了,留下七歲的方晨和一個即將身死的小女孩。
方晨心生悲痛,卻忍住不出聲,緊緊咬著雙唇,嘴角隱隱有血跡。
遭逢此劇變,一般的小孩子怕是已經崩潰。而方晨雖然隻有七歲,但從四歲開始,爺爺就開始不停地鍛煉與打磨他,雖然沒有教授他打通體內十二門的修煉之法,但他已不僅僅是一個七歲小孩子的心性。
七歲的方晨,已經開始懂得了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
窗外暴雨不斷,閃電不時劃破蒼穹,好似一柄柄死神之刃。
風雨之中刻意掩飾的腳步聲不斷逼近,死神正一步步走來。
方晨耳朵微動,他不知道爺爺發生了什麼,但知道門外的這些人定然不是善類,也是……害死爺爺的凶手。
他強自收拾起悲痛的心情,對著爺爺的遺體叩了三個響頭,便把小女孩背在背上,然後從後門悄悄地溜了出去。
閃電肆虐,照亮這一方天地,黑暗中的人發現了方晨。
方晨在逃,心裏在呐喊著,一定要活下去,要好好地活下去,將來還要替爺爺報仇。
那一夜,方晨利用熟悉的地形與陷阱成功地擺脫了追來的神秘殺手。
很難想象,一個七歲的孩提竟然能做到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而更不可思議是,那個在方晨背上本來奄奄一息的女嬰,竟也奇跡般地活了下來。
不僅如此,腿上的傷竟也恢複如新生一般,臉色紅潤,在方晨的懷裏不停的笑著,還伸出小手抓著方晨的臉。
後來方晨發現,那日阿黎腿上的傷雖外表看不出什麼異樣,但卻是有影響的。那便是,不能走路,而更讓他覺得難過的,阿黎先天失明,不能視物。
其時三十六諸侯王紛爭不斷,大陸上戰火連連,一個未滿八歲的少年帶著一個不能行路且失明的女孩,像兩株失火草原上的野草,倔強地生存著。
而今,已過八年。
……
……
方晨一手推著輪椅,一手小心翼翼地舉著傘,不讓雨水滴落到阿黎的身上。
車輪碾壓著青石板路,不多時就來到了客棧前。
方晨收了傘,阿黎接過去放在膝上,客棧的掌櫃與他想來也已相熟,自他踏進門內便迎了上來。
客棧正中有一高台,台上有一方桌,方晨整理了一下衣物,便跳了上去,手提醒木重重往桌上一拍,待眾人注意力轉移到他身上,方才緩緩開口:“諸位看官,今日不知要聽什麼?”
客棧老板推著輪椅往高台處去。
小鎮上的人知道,這場每天特有的“故事會”開始了。
“方晨,你的故事還真是多啊。接著上次,不若就講那秦雨倒拔楊柳,被逼至北海河畔之後之事。”一位老者將手上的茶杯放下後,對著台上的方晨說。
聞得此聲,酒館老板苦笑道:“老太爺,下次能不能把茶錢給我付了,您老每次都是喝的我這最好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