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劍疾飛,從夏埠城到西溪湖也要數日。
二人趕到西溪湖的木屋時,是一個晴朗的早晨。湖水映著格外湛藍的天空,神清氣爽。莫風居然沒有在湖邊喂他的小魚。木屋好象被整修過,擴建了幾間,裏麵傳來莫風豪邁的談話聲。
葉天驥推門而入,心裏崩崩直跳,師父莫風兩鬢如霜,幾年裏又顯老了些,但精神仍是瞿爍。屋裏的四人都看了過來。除莫風之外的幾人,葉天驥苦行之前都見過,全是在戰場上退下來的神使,以前也常串門。
莫風怔怔地看著背光而立的葉天驥,很不肯定地問道:“你是……葉天驥!”
“師父,是我,葉天驥!”葉天驥撲到他膝前跪倒。這次回歸西溪湖,不同於從不歸叢林中回來——經曆了數次死戰,他有好幾次都差點不能再見到亦師亦父的莫風。
莫風老淚縱橫,將葉天驥扶正,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道:“好樣的,沒有給師父我丟臉!”
隨即挺直胸膛,回頭對另外三個老神使道:“剛才還說我吹牛!看啊,這就是我一手帶大的孩子!感覺到他身上充沛的真氣了嗎?比我們幾個老家夥當年強多了吧!葉天驥,你告訴他們,那個在居嶺北邊幹掉二百個冥域兵和兩個大魔使的人就是你。”
葉天驥點點頭,幾個老神使都叫聲好,莫風自豪之情寫滿臉上。他這才看到還站在門口的梅羽兒,驚訝道:“葉天驥,你別讓師父太驚喜了,師父的身體可不大受得了。”
梅羽兒乖巧地叫了聲“莫叔叔”,莫風嘴都笑裂了,問道:“你是葉天驥的……?”
梅羽兒很大方地道:“莫叔叔,我是紫薇的梅羽兒。是驥哥的好朋友。”另三個老神使都是曾經吒吒疆場的武人,性情極其豪爽,平時軍營裏無聊了就是大碗喝酒,談女人,說風流,哪饒得過葉天驥,都道:“葉天驥,不象話啊!在外麵有了相好的都不和你師父說一聲!”
葉天驥立時尷尬得不知如何應對,還是梅羽兒笑著解圍,拉住葉天驥道:“我也想和驥哥相好啊!可是他不敢,說莫風叔叔知道了不饒他。”眾人見她大方有趣,哄堂大笑。
莫風過慣了一老一少的日子,自葉天驥走後,感覺特別孤獨。過得一兩年,他約齊了幾個要好的鄰居,將木屋擴大了些,幾個老人住到一起,有說有笑,聊遣寂寞。
前段時間,被救出的青境工匠回到龍獅堡,帶回了葉天驥的消息。在二十年沒有大戰事的青境,這個消息如野火燎原般傳開。
因為北堂的弟子和青軍的聯係十分緊密,莫風猜想傳聞中的葉天驥很可能就是自己帶大的這個孩子,但葉天驥去北堂隻有三四年,這怎麼可能呢!今天葉天驥不期而至,證實了他的猜測,如何能不令這位老人欣慰?
莫風要在老夥伴們麵前炫耀,少不得追問葉天驥這幾年來的經曆。葉天驥撿了一些概況說了說。老神使們聽一段便叫一個好字,莫風左顧右盼,麵色得意,掙足了麵子。
葉天驥並不反感這樣,他知道人有時愛麵子並不是壞事,對於常人是自尊,對於軍人,那是榮譽,對於領袖,則意味著德信。
“宇文浩這個家夥,真是太不像話了。”作為神使,幾個老人都對宇文浩最為不滿,這樣的不滿遠超過了葉天驥敘述的冥域人。
葉天驥道:“據說,他現在正和樊剛神使在爭龍獅堡副將的位置。最近龍獅堡以北有冥域軍集結的跡象,恐怕會有戰事。”
莫風等人對於戰爭很敏感,經驗較為豐富,當下對詳情細問清楚,一一作了分析。有傲易鎮守龍獅堡,副守將的人選是誰,其實無關大局。但是他們憑經驗提醒葉天驥,這次冥域軍的動向有些可疑。
在以往冥域對青境發動攻勢前,有幾個預兆:其一,冥域軍探大量滲入,對青境軍探大肆搜捕,這是軍情爭奪中“知已知彼”的必經階段;
其二,所有在居嶺附近活動的小股冥軍全部消失,至少退到四百裏以外——進攻必須集結力量,所以大戰前,所有參加攻擊的冥域軍會如五指攢拳般收緊;
其三,冥域獵隊、遊牧部落會從巡邏青軍的視線中消失——對於冥域內部的軍隊動向,到底還是冥域人自己更為敏感。
莫風對這次冥軍動向的分析結論是,戰事八九成要發生,但是不一定在龍獅堡。
他道:“以上古靈元誘捕青軍軍探,是借勢牽羊,斷絕青軍主要的情報來源。現在又是狩獵淡季,冥軍動向從獵隊上看不出來,冥軍很可能也利用了這一點。冥域軍的軍隊集結足夠發起一次中等戰事。因此說八九成要開打了。”
“但是,也有疑點,葉天驥和真兒以紫薇商人的身份,在回龍獅堡的途中沒有遇到攔阻,而且很輕易地就發現了冥軍動向,這不是很符合冥域一貫的風格。老年,還記得嗎?五十年前的那一場戰。”
年姓的老神使道:“我就是在那場戰中退下來的,怎會不記得?那時冥域屯兵望川一帶,我和另一名神使在大神使的帶領下,奉命駐守望川軍塞。我們失去了前方的一切消息,冥軍在望川擺了個空架子,布下疑兵,將青軍的主力拖住,騎兵卻奇襲了龍獅堡。等我們得到消息,龍獅堡的守軍已經在交戰了,三天的時間,我率部順居嶺馳援龍獅,頂住了攻勢,但卻在那一戰中受了內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