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小區有人在放煙花,她知道今天是平安夜,她也清晰地記得過去那五個平安夜她是如何與朋友和同事們愉快地度過的,可惜此刻兩位最親密的朋友都在醫院裏,她哪有心思去參加公司的派對?
這是一個孤獨的夜。
辛念齊從書櫃裏取出畫板,來到窗台前。無聊和難過時,素描是她的最佳消遣。
翻看前幾次的素描,辛念齊忍不住又去看自己的簽名--那個大寫X。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用這個簽名呢?回想起五年前,張允甫讓她畫圖稿時,她就無意識地在完成的手繪稿上簽了這個字母,事後那位老人家的怪異眼神才讓她注意到這個簽名。也許是習慣,她當時這麼告訴自己。直到李明祖出現,直到他幫助她回憶起小時候的一些事,她才知道這個簽名的來源--那是從她爸爸留下的幾張畫稿臨摹來的。從小就沒有雙親,她隻能從父親留下的那幾張畫稿想象過去,至於母親,除了給她生命,似乎沒有留下其他可以藉以懷念的東西。
……他的畫作簽名跟你的一模一樣,他也親口說出了你的名字……
回想起顧銘擇的話,辛念齊又搖搖頭,那個冷酷無情的男人說的話怎能相信?她逝世的父親怎會變成一個流浪漢在意大利複活呢?純屬扯謊!心裏這樣排斥著那些話,腦中卻不時浮現顧銘擇那張真誠的臉。
辛念齊放下畫板,強迫自己把注意力轉移到外麵的煙花上,可每一朵煙花似乎都變成顧銘擇的化身,每一朵煙花裏她都看到他那張放大的臉,就像今天在公園裏與他近距離接觸時看到的那張臉一樣,她應該記著的是他如何誣蔑她的好朋友以及他當時冷酷的態度,可他那張臉似乎越來越迫近她,無形中給她一種難以擺脫的壓迫感。
辛念齊用力閉上雙眼,黑暗中卻又出現顧銘擇的臉以及那個夢魘的情景,不知所措之際,一陣敲門聲把她從幻境中拉出來。然而開了門之後,她卻看到了不樂意見到的人。她半開著門,身體擋在門中間,沒有說話,隻是抬頭瞪著對方。
顧銘擇似乎料到自己不會受歡迎,也欣然接受她的冷漠對待,但看到她微紅的鼻子和兩頰的淚痕時,什麼怒氣都沒有了。
記憶中,她隻是個不相幹的女人,他不該因她的一點小事而影響自己的情緒;可那些照片卻明明白白地反映他們過去是戀人,他又忍不住想去關心她。這兩個矛盾在顧銘擇心裏糾結,他一時不知說什麼好,隻是潛意識裏控製不住自己抬手去輕撫她臉上兩條淚痕。
“你做什麼?”辛念齊驚退一步,防備地盯著他。顧銘擇也知趣地後退一步,給她保留安全空間,隨後拿出那些照片遞給她。後者沒有接手,隻是看了照片一眼,但隨即就被照片中那個酷似自己的女人吸引住了,目光定在上麵久久沒有移開。
“這是我們以前在一起時被偷 拍下來的,或許對你恢複記憶有幫助。”顧銘擇耐心地說道,辛念齊遲疑著接過照片,一張張地看,那些照片都是同一對戀人的親密照,牽手、擁抱、親吻……照片中的男女雖有幾分稚氣,但很明顯就是她與他過去的麵貌,隻是她對那些背景似乎沒有什麼印象。
“隨便找兩個人都可以合成這種照片。”辛念齊看得臉頰發燙,試圖用冷淡的語氣掩蓋自己的情緒,殊不知她看照片時的所有表情變化都被顧銘擇看在眼裏。
“你想起了什麼?”
“什麼都沒有!我不想想起什麼!”辛念齊麵無表情地把照片還給他,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問道,“還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