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卷 金海陵縱欲亡身(3 / 3)

顛倒約有兩個更次,還像鰾膠一般,不肯放開。兩個狂得無度,方才合眼安息。那女待詔也鼾鼾的睡著不醒。隻有貴哥一個聽他們一會,又走起來睃他們一會,耳聞目擊,這許多侮弄的光景,弄得沒情沒緒,輾轉無聊,眼也合不上。看看譙樓上鍾鳴漏盡,畫角高吹,貴哥隻得近前叫道:“雞將鳴矣,請早起身,以圖再會。”海陵從魂夢中爬起來,披衣就走。

定哥也披了衣服,要送海陵。海陵叫他將息,不要他起來。定哥分付貴哥:“好好送爺出去,你就進來。”貴哥便掌了燈,悄悄地一重重開了門送海陵。

海陵走得幾步,見側邊一間廂房淨蕩蕩沒有人,便摟住貴哥求歡。貴哥道:“夫人極是疑心重的,我進去得遲,他豈不怪。”海陵道:“你是有功之人。夫人也要酬謝你的,定不作酸。”一頭說,一頭就抱了貴哥走進廂房。恰好有舊椅子一張靠著壁,海陵就那椅子上,與貴哥行事。原來貴哥年紀隻得十五六歲,烏帶雖是看上他,幾番要偷摸他,怕著定哥,不曾到手。他隻睃見定哥與海陵這般恩愛,隻道怎地快樂,所以欣然相就。海陵摩弄多時,才出角門而去。

卻說定哥見貴哥送海陵去,許久不轉,疑有別事,忙忙的潛蹤躡足立在角門裏等他。見他慢慢地轉來,便將身子影在黑地裏,聽他說些甚話。隻見他一路關門,口裏喃喃的說道:“這樁事有甚好處,卻也當一件事去做他,真是好笑。”一頭說,一頭笑,望房裏走,隻道沒人聽見。不料定哥影著身子,跟著他走到房裏。轉身去關房門,才看見定哥立在房門外,嚇了一跌,羞得當不得。定哥扶他起來道:“你和他幹得好事,我都瞧見了。”貴哥道:“並不幹恁麼事。”定哥道:“你賴到那裏去?若是別一個,我實是容不得。他是你引進來的,果然不比我那濁物。如今正要和他來往,難道倒多你不成?隻是你日後不要僭我的先頭。”貴哥道:“小妮子安敢僭先。隻望夫人饒耍。”說畢,大家歡歡喜喜,坐到天明。不題。

從此以後,海陵不時到定哥那裏,通宵作樂。貴哥和定哥兩個,都像姐妹一般,不相嫌忌。漸漸的侍女們也都知道。隻是不敢管他的事。所不知者,烏帶一人而已。

光陰似箭,約摸著往來,有數個月。海陵是漁色的人,又尋著別個主兒去弄。有好一程不到定哥這裏。這定哥偷垂淚眼,懶試新妝,冷落淒涼,埋怨懊悔,叫貴哥著人去尋女待詔,要他寄個信兒與海陵,催他再來。那女待詔又病倒在床上,走來不得。定哥捺不住那春心鼓動,欲念牢騷。過一日有如一年,見了烏帶就似眼中釘一般,一發惹動心中煩惱,沒法計較。家奴中有個閻乞兒,年不上二十,且是生得幹淨活脫。定哥看上了他,又怕貴哥不肯,不敢開言。湊著貴哥往娘家去了,便輕移蓮步,獨自一個走到廳前,隻做叫閻乞兒分付說話,就與他結上了私情。怎見得私情好處?

一個是幽閨乍曠,一個是女色初侵。幽閨乍曠,有如餓虎擒羊;女色初侵,好似蒼鷹逐兔。鴛鴦枕上,羅襪縱橫;裴翠衾中,雲鬟散亂。定哥許多欲為之興趣,此際方酬;乞兒一段鏖戰之精神,今宵畢露。惟願同心天地老,何妨暮暮與朝朝。

如此往來,非止一夜。一日貴哥回來,看見定哥容顏,不似前番愁悶,便問:“那人是幾時來的?”定哥道:“那人何嚐肯來?不是跳槽,決是奉命往他方去了。我日夜在此想你,怨你,你為何今日才回?”貴哥道:“夫人如何是想我?如何是怨我?”定哥道:“虧你引得那人來,這便是想你;那人如今再不來,這便是怨你。”貴哥見定哥這樣說話,心中有七八分疑惑,隻是不敢問。停不移時,定哥叫貴哥到房中,要對他說些恁麼話,卻又臉紅了,不說,半吞半吐的束住了嘴。

貴哥立了一會,隻得問道:“夫人呼喚小妮子來,畢竟要分付些話。怎的又不開口?”定哥歎口氣道:“你去得這幾日,我惹下一樁事在這裏,要和你商議,故此叫你來。及至你到我跟前,我又說不出了。”貴哥道:“夫人平日沒一句話不對小妮子說的,怎麼今日這般含糊疑慮?”定哥道:“我不好說得,我受了乞兒的虧。”貴哥道:“乞兒不過是抄化無賴的人,受了他虧,夫人若肯饒他,便不打緊。若不肯饒他,著當直的送到五城兵馬司,打他一頓板子,重重的枷,枷示他兩三個月,就出氣了。”定哥道:“不是這個乞兒,所以要和你計較一個是長便。”貴哥道:“不是這個乞兒,卻是那個乞兒?”

定哥道:“是家中的閻乞兒。”貴哥道:“若是閻乞兒衝激了夫人,一發好懲治的了。夫人自己不耐煩打他,也不消送官府,隻待老爺回來,著著實實的打他幾百,趕逐他離了府門就夠了,有恁麼長便短便要計較得?”

定哥附著貴哥的耳朵道:“不是這般說話。數日前我被閻乞兒強奸了,不好對別個說得,隻等你回來,和你商議一個長便。”貴哥笑道:“府中規矩,從來不許男子擅入中堂。便是那人來,也有個女待詔做牽頭,小妮子做腳力,才走得進來。這狗才怎的敢闖進繡房,強奸夫人?真是夫人受虧了。這狗才的膽,不知是怎麼樣大的。但不知他是日間闖來的,是夜間闖來的?”定哥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羞慚滿麵道:“不瞞你說,是夜裏進來的。”貴哥笑道:“據夫人說來是和奸,不是強奸了。不要說乞兒有罪,連夫人也有個罪了。”定哥道:“我睡著在床上,不知他怎地走將進來把我騙了。”

貴哥笑道:“這狗才倒是個啄木鳥。”定哥也笑道:“他怎的是個啄木鳥?”貴哥道:“小妮子聞得那啄木鳥,把尖嘴在那樹上,畫了幾畫,搖了幾搖,那樹木裏頭的蠢蟲兒,自然鑽出來,等這鳥兒吃。夫人的房門謹謹拴上的,房門又有侍妾們相伴著,不知這狗才,把甚的在夫人門上,畫得幾畫,搖得幾搖,夫人的房門就自開了?豈不是個啄木鳥?”定哥笑道:“好姐姐,你又來取笑。我實實與你說,那人許久不來,我心裏著實怨他。你又不在家中,沒有一個知我心的,我冷落不過,故此將就容納了乞兒。你如今既回來,我就斷絕了他,再不許他進來就是。”貴哥道:“蕭何律法,和奸也合杖開。夫人這說話,正合著律法,但憑夫人自家裁處。隻怕那蟲兒不肯躲,又要鑽出來湊著。”他兩個正在說話,當直的報說烏帶回來。大家驚得麵如土色,忙忙出去迎接。不在話下。

當時定哥雖對貴哥說了這一番,心中卻不舍得斷絕乞兒,依先暗暗地趕著空兒幹事。隻不敢通宵作樂。貴哥明知其事,也隻做不知,不去參破他。婢中有個小底藥師奴,一日撞遇定哥和乞兒在軒廊下說話,跑來告訴貴哥。貴哥叮囑他,叫他不要多管,惹夫人責罰。故此小底藥師奴也不對人說。乞兒常常來撩撥貴哥,要圖貴哥打做一家。貴哥隻是不理他。一日,乞兒張著眼錯抱貴哥,一把摟住了要唚嘴,被貴哥罵道:“你這狗才,身上惹下了淩遲的罪兒,還不知死活,又來撩我。我說出來時,隻怕你這狗才死無葬身之地。”那乞兒吃了這一場搶白,暗暗對定哥說,才絕了這個念頭,再不敢來誂弄貴哥。

後來海陵即了大位,烏帶還做崇義節度使。每遇元會生辰,使家奴葛魯葛溫詣闕上壽。定哥亦使貴哥候問兩宮太後起居。海陵一見貴哥,就想起昔日的情意,因貴哥傳話定哥道:“自古天子亦有兩後者,能殺汝夫以從我,當以汝為後。”

貴哥歸,具以海陵言告定哥。定哥笑道:“少時醜惡,事已可恥。今兒女已成立,豈可更為此事,以貽兒女羞?”蓋與閻乞兒相得,不忍舍之也。海陵聞其言,又使人對定哥說道:“汝不忍殺汝夫,我將族滅汝家。”定哥大恐,乃以子烏答補為辭,說:“彼常侍其父,無隙可乘。”海陵即召烏答補為符寶祗侯。

定哥與貴哥商議道:“事不可止矣。”因烏帶酒醉,令家奴葛魯葛溫縊殺烏帶。時天德三年七月也。

烏帶死,海陵偽為哀傷,以禮厚葬之。使小底藥師奴傳旨定哥,告以納之之意。定哥將行,貴哥為從。小底藥師奴謔之曰:“夫人行矣,閻乞兒何以為情?”定哥懼其泄於海陵也,以奴婢十八口賂之,使無言與閻乞兒私事。定哥入官,海陵冊為娘子。貞元元年封貴妃,大愛幸,許以為後,賜其家奴孫梅進士及弟。海陵每與定哥同輩遊瑤池,諸妃步從之。閻乞兒以妃家舊人,得給侍本位。後悔陵嬖幸愈多,定哥希得見。一日獨居樓上,海陵與他妃同輦從樓下過。定哥望見,號呼求去,詛罵海陵。海陵佯為不聞而去。

定哥益無聊賴,欲複與乞兒通,乃使比丘尼向乞兒索所遺衣服以調之。乞兒識其意,笑曰:“妃今日富貴忘我耶?”定哥欲以計納乞兒於宮中,惟恐閽者察其隱,乃先令侍兒以大篋盛褻衣其中,遣人載之入宮。閽者索之,見篋中皆褻衣。閽者已悔懼。定哥使人詰責閽者,曰:“我天子妃,親體之衣,爾故玩視何也?我且奏聞之。”閽者惶懼,甘死罪,請後不敢再視。定哥乃使尼以大篋盛乞兒載入宮中,閽者果不敢複索。

乞兒入宮十餘日,定哥得恣情歡謔,喜出望外。然樂不可極,不得已,使衣婦人衣,雜諸侍婢,抵暮混出。貴哥聞其事,以告海陵。海陵乃縊死定哥,搜捕乞兒及比丘尼皆伏誅。封貴哥萃國夫人。小底藥師奴以匿定哥奸事,杖百五十,後亦賜死。

麗妃石哥者,定哥之妹,秘書監文之妻也。海陵與之私,欲納之宮中,乃使文庶母按都瓜主文家。海陵謂按都瓜曰:“必出而婦,不然,我將必有所行。”按都瓜以語文。文難之,按都瓜曰:“上謂別有所行,是欲殺汝也。豈以一妻殺其身乎?愚癡諒不至此。”文不得已,乃與石哥相持,慟哭而別。是時海陵至中都,迎石哥於中都,納之。一日,海陵與石哥坐便殿,召文至前,指石哥問道:“卿還思此人否?”文答道:“‘侯門一入深如海,從此蕭郎是路人。’微臣豈敢再萌邪思。”

海陵大喜道:“卿為人大忠厚。”乃以迪輦阿不之妻擇特懶侍之,使為夫婦。及定哥縊死,遣石哥出宮。不數日,複召入,封為昭儀。正隆元年封柔妃,二年進封麗妃。

昭緩察八者,姓耶律氏,嚐嫁奚人蕭堂古帶。海陵聞其美,強納之,封為昭媛。以蕭堂古帶為護衛。察八見海陵嬪禦甚多,每以新歡間阻舊愛,不得已,勉意承歡,而心實戀戀堂古帶也。一日,使侍女以軟金鵪鶉袋子數枚,題詩一首,遺蕭堂古帶。詩雲:

一入深宮盡日閑,思君欲見淚闌珊。

今生不結鴛鴦帶,也應重過望夫山。

堂古帶得之,懼禍及己,謁告往河間驛。無何,事覺。海陵召問之。堂古帶以實聞。海陵道:“此非汝之罪也,罪在思汝者,吾為汝結來生緣。”乃登寶昌樓,手刃察八,墮樓下死。

諸後妃股栗,莫能仰視。並誅侍女之遣軟金鵪鶉袋者。海陵殺諸宗室,擇其婦人之美者,皆欲納入宮中,乃諷宰相道:“朕嗣續未廣,此黨人婦女,有朕中外親,納之宮中何如?”徒單貞以告蕭裕。蕭裕道:“近殺宗室,中外異議紛紜,奈何複為此耶?”徒單貞以其語複海陵。海陵道:“吾固知裕不肯從。”

乃使貞自以己意諷蕭裕,必欲裕等請行此事。貞不獲辭,乃對裕說道:“上意已有所屬。公固止之,禍將及矣。”蕭裕道:“必不肯已,惟上擇一人納之。”徒單貞道:“必須公等白之。”

裕知不可止,乃具奏,遂納秉德弟乣裏妻高氏、宗本子莎曾剌妻、宗固子胡裏剌妻,胡失來妻,又納叔曹國王子宗敏妻阿懶於宮中。貞元元年,封為昭妃。大臣奏宗敏屬近尊行,不可。乃令阿懶出宮,而封高氏為修儀,加其父高邪魯瓦輔國上將軍,母完顏氏封密國夫人。又宋王宗望女壽寧縣主什古,梁王宗弼女淨樂縣主蒲剌,及習拈宗雋女師姑兒,皆海陵從姐妹也。混同郡君莎裏古真及其妹餘都,太傅宗本女也,為海陵再從姐妹。表兄張定安妻奈剌忽,麗妃妹蒲魯胡隻皆有夫。惟什古喪夫。

海陵無所忌恥,使高師古內哥阿古等,傳達言語,皆與之私。內中莎裏古真色最美而善淫。高師姑對他說道:“上之好美色,汝所知也。汝之美,主上能舍汝乎?主上於汝為再從姐妹。出閣之日,服製無矣。相遇猶路人。然汝曷不入侍於上,以博恩寵?”莎裏古真笑而從之,入見海陵。海陵幸之,竭盡精力,博得古真一笑。次日,以其夫撒速近侍局直宿,海陵謂撒速道:“爾妻年少,遇爾直宿,不可令宿於家,當令宿於妃位。”撒速默然不敢出一語。每召古真入,海陵必親伺候,於廊下立。久不至,則坐於高師姑膝上,以望之。高師姑道:“陛下尊為天子,嬪禦滿前,何勞苦如此?”海陵笑道:“我固以天子為易得耳,此等期會乃可貴也。”莎裏古真一至,則捧惜擁持無所不用其極,惟恐古真之不悅己。然古真在外頗恣淫佚,恃寵笞決其夫,其夫亦不能製。見官之尊貴,人之有才者,及美貌而饒於淫具者,必招徠之,與之交合,不以為恥。海陵聞之,大怒道:“爾愛貴官,有貴如天子者乎?爾愛人才,有才兼文武似我者乎?爾愛娛樂,有豐富偉岸過我者乎?”怒甚,氣咽不能言。莎裏古真恬不為意,嘻嘻地道:“我隻笑爾無能耳。”海陵又大怒,遣之出宮。後複思之,屢召入焉。

其妹餘都,牌印鬆古剌妻也。海陵嚐私之,謂之曰:“汝貌雖不揚,而肌膚潔白可愛,勝莎裏古真多矣。”餘都恚曰:“古真既有貌,陛下何不易其肌膚,作一全人?”海陵道:“我又不是閻羅天子,安能取彼易此?”餘都道:“從今以後,妾不敢複承幸禦矣。”海陵慰之曰:“前言戲之耳。汝毋以我言為實,而生怨恚也。”進封壽陽縣主,出入貴妃位。又使內哥召什古,出入昭妃位。

什古者,將軍瓦剌哈迷妻也。瓦剌哈迷豐軀偉幹,長九尺有奇,力能扛鼎,氣可吞牛。一夕常淫二三姬。不則滿身抽徹難熬。必提掇重物,以泄其氣。後因瓦剌哈迷從征陣亡,什古不耐寡居,遂與門下少年相通,恨不暢意。海陵聞什古之善嬲也,遂使內哥傳語什古道:“爾風流跌宕,冠絕一時,然沉溺下僚,未見風流元帥,豈不虛負此生?主上陽尊九五,傑出大僚,爾何不獨當一隊分沾雨露,以自快乎?”什古笑道:“主上雖雄,諒不能敵瓦剌哈迷之半。況且後宮森列,何必召妾?”內哥道:“主上屬意爾久矣。爾若不往,恐上怒不測。”

什古不得已,乃入宮焉。海陵乘其未至,先於小殿位置琴阮其中。什古來朝見禮畢,海陵攜其手,坐於膝上,調琴撥阮以悅其心,進封昭寧公主。乃檢洞房春意一冊,戲道:“朕今宵與汝將次第試之。”海陵未盡其勢之半,意欲少息。海寧道:“瓦剌哈迷如何?”什古道:“大。”於是海陵不悅道:“汝齒長矣,汝色衰矣,朕不棄汝,汝之大幸,何得雲爾。”什古愧恨而罷,翌日出宮,潛以其狀對少年說道:“帝之交合搏,果有傳授,非空搏也。”少年不謹,以其語泄之於人。人笑謂少年道:“帝今作差強人矣。”

奈剌忽者,蒲隻告剌赤女也,修美潔白,見者無不嘖嘖。

及笄,嫁於節度使張定安為妻。定安為海陵表兄,海陵未冠時,常過定安家嬉戲。即與奈剌忽同席,接談謔笑竟日,遂與之私。無何,張定安受熙宗命,出使於宋。海陵與奈剌忽通宵行樂,遂如夫婦。房中待婢,無得免者。不料熙宗詔海陵赴梁王軍前聽用。海陵隻得辭別奈剌忽而去,不複再見。直至即位,方才又召奈剌忽出入柔妃位。

女使辟懶有夫在外,海陵欲幸之,封以縣君,召之入宮。

惡其有娠,乃命人煎麝香湯,躬自灌之,且揉拉其腹。辟懶欲全性命,乃乞哀道:“苟得乳娩,當不舉,以侍陛下。”海陵道:“若待大產,則汝不可用矣。”竟揉墮其胎。越數日幸之。

蒲察阿虎迭女義察,海陵姊慶宜公中所生。幼養於遼王宗幹府中,及笄而嫁秉德之弟特裏。秉德伏誅,義察當連坐。

太後使梧桐請於海陵,由是得免。海陵遂白太後欲納之。太後道:“是兒始生,先帝親抱至吾家養之,至於成人。帝雖舅,猶父也。豈可為此非禮之事?”海陵屈於太後而止。義察跌宕喜淫,不安其室,遂與完顏守誠有奸。守誠本名遏裏來,芳年淑艾,白晰過人,更善交接。義察絕愛之。太後竊知其事,乃以之嫁宗室安達海之子乙補剌。乙補剌不勝其欲,義察日與之反目。海陵不知其故,數使人諷乙補剌出之,因而納之。

太後初不知也。義察思念守誠,愁眉不展,每侍海陵,強為笑樂,轉背即詛詈不已。偵者以告海陵。海陵怒道:“朕乃不如完顏守誠耶?”遂撾殺守誠,欲並殺義察,又得太後求哀,乃釋放出宮。無何,義察家奴,告義察痛守誠之死,日夜咒詛,語涉不道。海陵乃自臨問,責義察道:“汝以守誠死詈我耶?守誠不可得見矣。朕今令汝往見之。”遂殺義察而分其屍。

大宗正阿裏虎妻蒲速碗,乃元妃之妹也,大有姿色,而持身頗正。因入見元妃,留宿於宮中。迨晚,海陵強之同坐飲宴。蒲速碗正色固拒,退食於元妃之幕,將周身衣服,謹係牢結,坐而不臥,以防海陵之辱己。果然,譙樓鼓急,畫角聲摧,銀缸半滅半明,神思乍醒乍倦。海陵突至,強抱求歡。蒲速碗再四不從。海陵淩逼不已,相持相拒。將及更餘,海陵乃以力製之,怒發如雷,聲如乳虎,喝教侍婢共挾持之,盡斷其中外衣帶。蒲速碗氣索力疲,支撐不住,叫不得撞天的冤屈,隻得緊閉著雙眼,放開了兩手,任憑著海陵百謔千嘲,就像喉嚨氣斷,死了不得知的一般。這海陵像心像意,侮弄了許多時節,見蒲速碗沒有一些兒情趣,倒也覺得沒意思,興盡而去。

元妃問蒲速碗道:“妹妹,你平昔的興在那裏去了?今日做出這般模樣。”蒲速碗道:“姐姐,你可是有人氣的?古來那娥皇、女英,都是未出嫁的女子,所以帝堯把他嫁得舜哥天子。我是有丈夫的,若和你合著個老公,豈不惹人笑殺。連姐姐也做人不成了。”元妃道:“事到其間,連我也做不得主。俗語說得好:‘隻好隨鄉入鄉。’那裏顧得人笑恥。”蒲速碗道:“姐姐,你說得好話兒。這話兒隻當不說罷。世上那有百世太平千年天子。你倘或被人淩辱,你心裏過去得否?”元妃慘沮不出一聲。過了一夜。次日早晨,蒲速碗辭朝歸去,再不入宮朝見。雖是海陵假托別樣名目來宣召他,他也隻以疾辭道:“臣妾有死而已,不能複見娘娘。”海陵亦付之無可奈何也。

張仲軻者,幼名牛兒,乃市井無賴小人,慣說傳奇小說,雜以排優詼諧語為業。其舌尖而且長,伸出可以夠著鼻子。海陵嚐引之左右,以資戲笑。及即位,乃以為秘書郎,使之入直宮中,遇景生情,乘機謔浪,略無一些避忌。海陵嚐與妃嬪雲雨,必撤其帷帳,使仲軻說淫穢語於其前,以鼓其興。

不要說起那宮中妃嬪,就是官庶婦人,曾蒙幸者,海陵也列在宮人數內。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