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水……”

“妹妹,張嘴,把藥喝了就好了!”一青衣女子一手穩穩得捧著藥碗,一手就著湯勺往燒的嘴唇已經起泡泛白的瘦小的女娃嘴裏灌下去。“妹妹,你這次一定會沒事的!我都能回來了,你也會好起來的。我不準你死,你也不能死!”

……

青梅看著空了的藥碗,和床榻上因為高燒呼吸仍舊沉重的妹子——菊娘,她的嘴角微微得彎起,臉上浮現出和嬌弱的外貌截然不同的詭異的笑顏,“妹妹,姐姐回來了,姐姐一生都在恨天恨地,恨他的不公和殘忍,可如今我卻止不住得想要感謝他,他給了我一次重來的機會,這一次,我定是會重新過上好日子的,你可要好好得活下來,這次我可沒有打翻你救命的良藥……隻有你活下來了,我才能感覺到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青梅撫了撫菊娘仍舊滾燙的額頭,用帕子沾了水,給受著病痛折磨的菊娘帶來了一絲的舒爽。

“嗯……爹,娘……別走,弟弟……別走……”

“菊娘,姐姐在這兒呢!我在這兒,你哪裏都不能去,誰也不能帶走你!”青梅狠狠得把手裏的藥碗砸在了地上,巨大的聲響,蓋住了菊娘微弱的呻吟聲,惹來了泥牆後的一陣謾罵聲。

“找死啊,晦氣……”

“哼,真是個命硬的,不止把自己爹娘兄弟的命給克沒了,眼見妹子也要被她克死了……”

若聽到這些話的還是十六歲的青梅,那定是要哭暈過去了,可一個人摸爬滾打了到年近四十的青梅,隻是給沒有再說胡話的菊娘掩了掩被角,到了這兒的人,有幾個的人命是軟和的,都是在這場水災裏沒有家園親人的孤苦女子罷了。

“姐……”

“菊娘,姐在這兒……”青梅握上妹子軟呼的小手,對於這個當初一病嗚呼的妹子,青梅早就沒有什麼印象了,生存著實太難了,可她如今擔心菊娘,拚盡一切想從鬼門關口把菊娘拉回來的心,比任何人都要真誠,隻要菊娘活著,她們姐妹就能好好得留在這裏,她也不會背上掃把星那難聽又沉重無比的名聲。

青梅倚在床頭,回想著自己一步一步向上爬的一生,為自己曾經的蠢頓,羞愧悔恨不已,抬手摸了摸自己光潔的額頭,恍然想起什麼似得,從自己的脖頸裏抽出一條串著半塊玉牌的鏈子,急急得拉扯下來,定了定神後,係在了菊娘的脖子上,悠悠得舒了一口氣。

……

三天以後

“姐?”菊娘平躺在榻上,傻愣愣得側頭看著踏著蓮花小步端著藥碗走進屋來的大姐。

“哎,今個可感覺好些了?”青梅放下藥碗後,看了看小妹的臉色,看來她的苦心終於沒有白費,一個本來會死的人,被她拽了回來,活得好好的,這都是她一手改變的。

“好些了,姐,我自己喝就行了。”菊娘有些不適應大姐的親近,她們姐妹兩人一個是在城鎮裏跟著爹娘長大的,一個是跟著村裏的爺爺奶奶長大的,自打十歲後被接到了爹娘的身邊,隻會做農活、吃食的菊娘和會識字念書的大姐,一直說不上話,就是這次兩姐妹逃過水災後,也是各自傷心各自的,要不是大病一場,菊娘還真不敢相信一直嫌棄自己是個小村姑的大姐會這麼得溫柔。

“我來吧!就你現在的手勁,怕是托不住藥碗的。”這次菊娘的死裏逃生,讓原本瘋傳得謠言煙消雲散了,在暗地裏青梅使了使力氣,用了用手段,最晚到明個天明,她會是這收容屋裏命格最好的女子。

“姐,我……”菊娘不禁得想到昨個女大夫的話,這場病傷了她的底子,以後比別的女娃力氣還要小上幾分,“姐,菊娘是不是以後會拖累你了?”

“傻孩子,說什麼傻話,女兒家力氣小些,就小些吧,娘以前還為了你的一身大力氣頭疼……等你養好了身子,姐姐教你織布繡花。”

菊娘聽著大姐提到了娘親,隻覺得嘴裏的藥更加苦了,隻得愣愣得應了一聲,想著趕緊好起來,不能再拖累天仙似得大姐了。

“菊娘,姐姐你要是還不想睡,姐姐跟你說件事?”

“姐,我不累。”

“嗯,菊娘,你剛出生的時候,爹有一次給押貨的時候被一群山匪搶了,還好有一熟悉山頭小路的樵夫帶著我們爹躲藏了起來,才能安然得回來了。”青梅把那一樁往事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