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Chapter 21
農產品博覽會
在一個結了霜的清晨，他們全家一大早出發去參加農產品博覽會了。除了媽媽，大家都穿上了禮拜天上教堂的正裝。而媽媽穿上了略微有點舊的衣服，圍了條圍裙，因為她要去教堂幫著做午餐。
在他們駕的輕便馬車後座下，放了一箱果凍、醃菜和果醬，那是伊麗莎和艾麗絲為參加博覽會專門做的。艾麗絲帶上她的絨繡作品。而阿曼樂用牛奶澆灌出來的南瓜前一天已經運到博覽會去了。
這個南瓜太大了，輕便馬車都裝不下。阿曼樂精心地把南瓜擦得晶亮，爸爸把它搬上篷車，放在柔軟的幹草堆上，他們把南瓜運到了博覽會的會場，交給了負責管理展品的派多克先生。
一大早，大路上人潮湧動，大家像趕趟兒似的，駕著車紛紛擁向博覽會展區。在馬龍城，這天聚集的人比獨立紀念日還要多。會場周圍的一大片空場停滿了篷車和輕便馬車，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會場上旗幟飄揚，樂隊在傾情演奏。
媽媽、羅雷和女孩子們在會場下了車，阿曼樂和爸爸把馬車駕到教堂的車棚，把馬兒解開。車棚擠得滿滿的，人行道上人山人海，川流不息，大家都穿上了最好的衣服向會場走去，馬車在大街上飛馳而過，卷起陣陣灰塵。
“兒子，”爸爸問阿曼樂，“我們先做什麼呢？”
“我想去看馬。”阿曼樂說。於是爸爸就說，他們可以去看看馬兒。
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天氣晴朗，溫暖舒適，令人感到十分愜意。滾滾的人流擁向會場，人聲鼎沸，大家一邊走一邊高談闊論，場麵熱鬧非凡。樂隊演奏著歡快的曲子，馬車來來往往，一些人停下來和爸爸打招呼，小孩子滿會場亂跑。法蘭克帶著鎮上的一些孩子走過去，阿曼樂看到列維斯和韋伯也在裏麵。不過他沒有打招呼，緊跟著爸爸走了。
他們悠閑地從大看台的後麵慢慢走過去，穿過一排長長的教堂矮建築。這裏是教堂的廚房和餐廳，裏邊傳出了一陣陣鍋碗瓢盆的碰撞聲，還有女人們唧唧喳喳的說話聲。媽媽和姐姐們就在裏麵。
走過這排建築，前麵是一排售貨的攤位、棚屋和帳篷，全都用色彩繽紛的旗子和五顏六色的圖片裝飾一新，許多人在賣力叫賣：
“這邊來，這邊看！隻要一角錢，隻要一角錢，一塊錢的十分之一啦！”“橘子！橘子！香甜的佛羅裏達橘子！”“人畜百病包治好啦！”“通通有獎！通通有獎！”“最後一次機會，就要開啦，夥計們，放下你們的錢！讓一讓，不要擠！”
有個攤位上插滿了黑白相間的手杖，密得像森林一樣。如果你能扔中圓環套中的一根手杖，那手杖就歸你了。這兒擺滿了一堆堆橘子，一盤盤薑餅，一罐罐粉色的檸檬汁。還有個人穿了件燕尾服，戴著高高的禮帽，把豌豆放在一隻貝殼下，擺下賭注，誰能猜中豌豆在哪裏，誰就能贏到錢。
“我知道豌豆在哪裏，爸爸。”阿曼樂說。
“你敢肯定嗎？”爸爸問。
“是的，”阿曼樂指了一下，“在那隻貝殼下。”
“嗯，兒子，我們等著瞧瞧吧。”爸爸說。
就在這時，有人推開擁擠的人群擠了進來，在貝殼旁放了一張五元的鈔票。這兒一共有三隻貝殼，這人指著一隻小貝殼，那就是剛才阿曼樂確認的那隻。
戴著高帽子的人揭開了那隻貝殼，出乎意外的是豌豆竟然沒有在那下麵。這張五元的鈔票馬上就進了那個人的口袋。他把豌豆從貝殼下拿出來，讓大家仔細看清楚，然後又放到一隻貝殼下麵。
阿曼樂搞不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明明看到豌豆就在那隻貝殼下，結果卻不在那兒了。他問爸爸那個人是怎麼變的。
“我也不知道，阿曼樂。”爸爸說，“但是他知道，這是他玩的把戲。對於這種由別人主宰的把戲，你永遠不要拿自己的錢去賭。”
他們走過牲畜棚區。地麵被一群群人反複踐踏，塵灰滿地，不過現在十分清靜了。
阿曼樂和爸爸望著那些漂亮的棕色和栗色的莫幹種馬匹，久久不願離開。這些馬的腿兒修長，蹄子小小的，有些像牛蹄，眼神柔順，眼眸發亮。阿曼樂仔細地把它們看了個遍，不過沒有哪一匹能比得上爸爸去年秋天賣掉的小馬。
接著他和爸爸去看了純種馬。這些馬體形修長，頸子比較細小，臀部也有些瘦小。它們神情有些緊張，耳朵不停地抖動，時不時露出眼白來。它們看起來跑得比莫幹馬要快，但還不太平穩。
再往前走有三匹帶斑點的灰色大馬。它們的臀部渾圓結實，頸子粗壯，四肢健壯有力，濃密的長毛覆蓋在大大的馬蹄上，頭部寬大，眼神裏透著寧靜祥和。阿曼樂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馬匹。
爸爸說這是比利時馬，它們是從歐洲一個叫比利時的國家來的。比利時緊臨法國，法國人用輪船把它們運到加拿大，再運入美國。爸爸很喜歡這種馬，他說：“瞧瞧它們的肌肉！即使把一座倉庫套在它們身上，它們也能拖走。”
阿曼樂說：“能拖走一座倉庫又算得了什麼呢，這不是白白浪費嗎？我們不用拖倉庫呀。一匹莫幹馬就能拖動篷車，拖起馬車照樣跑得飛快。”
“你說得對，兒子。”爸爸說，他有點遺憾地看著這些大馬，搖了搖頭，“要讓它們長出那身結實的肌肉，得浪費掉多少飼料啊，況且我們也用不上這種大馬。你說得太好啦。”
阿曼樂和爸爸討論馬匹，宛然覺得自己很重要，而且好像一下子長大了。
看過比利時馬，他們看到一大群人把一個馬棚圍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連爸爸也沒法看到裏麵是什麼馬。阿曼樂撇下爸爸，從大人的腿縫中使勁擠了進去，一直擠到了馬棚的欄杆旁。
馬棚裏有兩隻黑黢黢的動物，阿曼樂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動物，有點像馬，可又不是馬。它們的尾巴光禿禿的，隻是在尾巴尖上有一小撮毛。又短又硬的鬃毛直直地豎立著，在神情嚴肅的長臉上，豎立著一對跟兔子差不多的長耳朵。阿曼樂好奇地注視著它們，其中有一匹把頭轉了過來，它伸長脖子，對著阿曼樂瞪大的眼睛皺起鼻子，翻動著嘴唇，露出黃黃的牙齒。阿曼樂被它的凶狠樣兒嚇得動彈不了啦。這個怪物慢慢張開長長的嘴，齜牙咧嘴，突然發出尖厲的怪叫聲：
“呃——謔！呃——哈！”
阿曼樂嚇得尖叫起來！他慌忙轉身，趔趄著撞向人群，從人群中使勁扒出一條縫，拚盡全力擠出人群，向著爸爸跑去。到了爸爸身邊，他才發現所有的人都被他的樣子逗得哈哈大笑。不過爸爸沒有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