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飛舞的白雪,高掛枝頭的冰錐,一望無際的白茫茫的雪地,真的非常非常地美麗,而現在卻帶給我冰冷的刺痛。雪地非常柔軟,本應該有這樣感覺的我卻因腳被凍的麻木而感受不到。
就這樣舉步維艱地前行著,漫無目的地前行著,硬要找出一個目的的話,大概就是生存吧。寒冷,饑餓,勞累加於一身,真是糟糕的情況,就如我的人生,糟透了!
我的名字是天優冰蓮,是我自己給自己起的名字。以“天優”為姓是為了抱怨上天給我如此劣質的人生,“冰蓮”的話純屬喜歡而已。
我是個孤兒,因為不時會把住的地方冰凍起來,所以在六歲時被所在收容院趕了出來,從此四處流浪,找些零散的工作賺錢來生活,直到現在。
大概是我現在還算穩定的生活讓上天看不下去了吧,在我前往下一個城市的途中莫名其妙地刮起了龍卷風,我很不幸地被卷了進去,奇跡般地活了下來,卻不知道被卷到了哪。對於迷失方向的我隻能在這片荒無人煙、一望無際的雪地上到處亂跑。食物和換洗衣物以及身上的一件大衣也被龍卷風刮沒了。於是乎,衣衫單薄、腹部空虛的我一邊賞著我喜歡的雪景,一邊忍受著我討厭的寒冷,在風雪中前行著。
可能是我的錯覺吧,雪似乎越下越大可,能見度變得很低。不過對於現在瀕死的我來說已經不會引起我的注意了。從身體上傳來的感覺也似真似幻,寒冷得刺痛,又好像因麻木而難以感知。頭腦也因緩慢流轉的血液變得遲鈍,想著:這次我大概會死吧。
頑強生存了十六年的我如今的生活算是穩定的了,積蓄也有,會做很多事所以找工作也簡單。本以為度過年幼時的困難時期就可以安心了,未來能在自己喜歡的城鎮裏買一個住所,找一份穩定的工作,也許還會結婚,像一個普通的人一樣過完一生,多好的憧憬啊,可惜度過人禍,又來天災。人生確實會有大起大落,但對我來說也來的太快了吧。而且似乎隻有大落吧!真是受夠了!就這樣死去吧,能體驗一生一次的死亡的感覺或許也不錯,但願不要太難受。
人最脆弱的時候大概就是絕望的時候吧,因絕望而什麼也不想再做了,反正都是徒勞的,為何要多承受那份痛苦呢?
真不甘心啊。近乎絕望的我看著漫無邊際的雪地,毫無生的希望。一想到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在這片雪地上長眠,心裏還是產生不甘的情緒,不想讓過去的辛苦白費,不想讓自己的人生就比結束,明明都努力了這麼久了為何迎接自己的會是死亡?真的很不甘心。
好冷,好痛,好累,好絕望,就這麼躺下去不就可以了,不用再邁開沉重的雙腿,讓暴風雪掩蓋我的身體,獻上身體最後的一絲溫暖,永遠地睡去,但我卻做不到。盡管知道是徒勞但我也做不到,我很絕望,很痛苦,很無耐,很不甘,大概是因為生物求生的本能吧,又或許是因為我對厄運的倔強,總之,我沒躺下就是了。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唯一能清楚認我還活著,並且還在走著,不過也差不多到極限了,眼睛睜不開,呼吸很困難。這次也努力過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努力。直到再也無法抬起腳時,我知道,到此為止了。意識模糊得更厲害了,身體因腿的罷工而重重地砸向地麵,一股惡寒席卷全身。
“我要死了嗎?”我這樣問自己,這可能是我最後說的一句話吧。遺憾的是輕微的話語聲凐滅在風聲中連我自己都聽不到,作為遺言還真是不合格啊。好想哭啊,為自己哭泣,好想笑啊,為自己微笑,但僵硬的麵部什麼也做不到。
就這樣結束吧,結束這可憐的讓人絕望的人生。
本應該閉上的眼睛不知為何又睜開了,我似乎還在期待著什麼。是期待那飛舞的美麗的雪花嗎?是期待這我曾努力過的世界嗎?不對,我期待的是,能救我的人。
“有誰來救救我?”我在心中大聲呼喊,卻沒有應答。在意料之中,一直追求獨立的我早已成了孤身一人,就算死了也沒人會掛念。然而,為何我會期待別人的幫助呢?我抗拒別人的施舍,所以被趕出來不偷不搶也不乞討,靠幫人做事來賺取生活所需的物質。任何時候都抗拒依靠別人,靠自己完成想要達成的目的。然而,為何在最後我會期待有人來就我呢?我真是變軟弱了啊。
終於,眼睛也搖搖欲墜快要緊閉,要是閉上了的話應該永遠也不會再睜開了吧;要是閉上了的話,我的人生也就結束了吧;要是閉上了的話,就不用再受苦了吧;要是閉上了的話……
誰來救救我,我還不想死。
心裏閃過最後的可憐的妄想,眼睛終於支撐不住閉了起來。終於——結束了呢。
恍惚間有什麼撫摸我的頭發和側臉,冰冰涼涼的,與雪的寒冷不同,有種很舒服的感覺。頭腦模糊不已,應該是錯覺吧。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我已再無生之所戀。
我死了,死在了風雪之中,在掙紮了著生存了十六年後死了,帶著遺憾與不甘死了,帶著解脫和輕鬆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