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玩得好開心,將那馬兒還給哈薩克孩子,孩子翻身上馬,學我的樣兒也一手叉腰,咿咿呀呀地唱起來,我們都樂開懷了。確實,看孩子的純樸自然,我都不知該如何感謝才好,依著城裏的習慣,我從衣兜裏抽出十元錢遞給他,孩子略顯為難,我說就算送你一件小禮物,你自己去買吧,孩子高興地揚起鈔票朝一處氈包跑去了。
我們於是將湖裏的西瓜哈密瓜撈起來,抱到那位哈薩克老人的氈包前,借了一把刀,我們聊起來。那位老人原來還是公社的幹部,現在退休了,在家裏養了上百頭羊。我們一位深沉的同事突兀地問道:你是共產黨員嗎?老人認真地點點頭。他毫不隱晦地告訴我們,現在的日子可比以前好多了,有肉吃了有衣穿了,一副十分滿足的神態。但我看那個氈包並不奢侈,裏麵一圈圍著幾塊五顏六色的掛毯,有兩隻不新的箱子,再就是一隻火爐,地上鋪著一塊化纖編織的地毯,有兩床花被堆在一個角落。我把那些瓜切開來,大夥一人一塊,咬一口,爽口宜人,像從冰箱裏拿出來的一樣,而且甜極了,猶如撒了細砂糖。我想喊那幾個孩子過來嚐一嚐的,被老人擋住了,說他們不缺這個。我問孩子上學了嗎?他講,當然,現在是放假了。
在這裏我們休息得久了,司機喊叫起來。這時那位老人熱情地說,你們不走了吧,今晚我宰隻羊招待大家。我們想晚上點一堆篝火,一邊烤著羊,一邊唱著歌,一邊和這些哈薩克老人和姑娘們跳跳舞,一定是風情無比的。然而這隻能是一種美好的願望和想象了,因為我們必須在天黑時趕到伊犁城。
我們的汽車發動了,老人朝我們揚起哈薩克小帽,孩子們卻默默地目送著我們這些遠方的過客。我忽然看見那個教我騎馬的孩子從一處氈包後邊騎馬跑過來,手裏似乎還揚著什麼。滿車的人都看見了那位可愛的哈薩克族的後代,但誰都沒喊讓汽車停下。我看見那孩子追了一會兒站住了,漸漸地就完全地融進了賽裏木湖那碧藍而又晶瑩的湖水裏了。
1995年6月16日於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