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錢。”她的聲音從遙遠的星際之外輾轉的傳來。
“錢?”楊誌反問:“女孩子掙錢的方式有很多,芳晴,你完全不必苦自己。找個好男人,就什麼都有了。這個,你父母沒教過你嗎?”
那就是家教不好。
做父母的應緊跟時代潮流為兒女前程在精神上提攜打點才對,就象他爸媽,從讀書有用到金錢致富,沒有一次不是隨時代變遷緊跟潮流。就是鼓點總比別人晚一步,沒辦法,在學校裏呆久了,授的還是德育!一份工作而已------楊誌爸爸歎道。雖然晚了一步,但成就卻並不比任何同齡人差,停薪下海,賺的錢足夠在小城裏風風光光,隻是心胸未展。這個他自小就曉得,可他如果真是體諒父親的心意,就不該帶宜敏回去,就那一次,唯一的一次,父子倆再未做盡夜長談。“你大了,學會自己選擇了。”父親說:“這姑娘不是不好。”父親沉吟著沒有再說下去,他明白,父親是要讓他自己學會找出答案。可是他沒有時間,他還沒來得及找出是否,宜敏就已經離開。
那一夜,她或許是聽見點什麼吧。然後就淡下來,一點點淡下來,每一滴都讓他抓心撓肺的疼。
那樣的疼痛------夜風一涼,楊誌醒得七七八八。他仿佛知道,又仿佛不知道自己剛剛說了些過份的話,就那樣無所畏懼的帶一點漫不經心的站起來。這樣的若不在意,無非是因為她對他沒有半分用處。芳晴臉色蒼白的站在他身側,低聲說:“連你也這樣說。”
他不曉得她這句話裏到底有多少嗔嬌怨,隻覺得此女現在言語舉措甚不得體。陪到現在,也算對得起前女友的情份。他彬彬有禮的請她走在前麵,芳晴默然,嘴裏含混的應道:“現在說了。”
太遲了。
楊誌心裏歎息,臉上卻一味的裝糊塗。
又不是他的女人。
他一想到這裏,不由得心念一動。他問芳晴:“小李見過你爸媽?”
她明亮的雙眼帶一種焦慮與茫然,腳下慌慌張張的絆了一下,不由自主牽住他衣角卻沒有回答。
已經很久沒有女人用這種眼光看過他。
楊誌酒意上湧,芳晴啊的一聲退後兩步。象是曉得自己做錯了事,她難過得不知如何是好,鬢角的汗細細的沁出來,讓他不知怎麼突然覺得傷心。楊誌扭轉身,在上車之前,對芳晴說:“如果沒見過,就暫時不要見,待事情定下來再見也不遲。”
她完全不曉得這是什麼意思,隻知道車子在嘩嘩的往前走。
夜那麼重,倒象是有許多人狠狠的壓住她的頭往水裏擠。
渾身都濕了,唯有一顆針,密密的自她額角向裏緊壓,她喘一口氣,似靈光一閃,終於說出一直想說的話:“如果宜敏回來,你們好好的在一起,行不行?”
“我一定能說服宜敏。”她說。
這是她身邊唯一有意義也唯一有把握的一件事。
她不等楊誌回答就吩咐他把車停在離家有二百米之遠的地方。然後穿街避巷從另一個入口回家上樓。
萬樹德與李明彩果然是在反方向候著,等得到手機訊息,芳晴已上床安睡。
她睡得這樣沉,讓做父母的不忍心打擾。
“等明天吧,明天再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這句話芳晴分明聽見了,但她沒有吭聲,她在床上翻了一下,然後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