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寸?到底什麼是分寸啊?”這時他們倆已經出來了,小胡是標準的做業務的樣子,斜挎的黑色公文包,磨得老舊了,坐在街心花園的長凳上,他突然以一種大發現的姿態興衝衝問道:“芳晴,你的公文包呢?”
在小萬手裏的,是一隻女孩子專用的手提袋。
“我還沒來得及買。”芳晴說。
“那我陪你去吧。”
芳晴被這個提議嚇了一大跳。她連連擺手,遲疑一陣,這才麵帶討好的問道:“師傅,我們現在不應該是先去拜訪客戶嗎?”
小胡噗的一聲笑起來,斜睨了芳晴一眼,說:“你當我們是在做保險呢?”
他慢條斯理的調教芳晴:“我們做的是哪一行。”
“工業元件。”
“檔次呢?”
芳晴在市場部呆過,自然對這些資料了然於胸,“行業最高。”
胡卓平把這句解說一下:“也就是售價最貴,是吧。”
這個芳晴倒是沒想到,她呆了一下,好象有些明白。
“你逛過百貨公司嗎?”小方問。
當然。可逛雖逛,買東西卻是在市場,因為那是唯一符合她經濟身份的地方。
“客戶也是一樣。”她說。
聰明。
胡卓平把原本想說的立刻咽回肚裏,他瀟灑的看看手表,自言自語說:“才九點半,到哪兒混混才好。”
“我們去喝茶吧。”芳晴提議。
腦子轉這樣快,胡卓平讚一聲:“你倒是天生做業務的料。”
芳晴不知道他這句話是當真還是譏諷,隻能臉紅。但時不我待,該說的話還是要說。她的話在舌頭上打幾個轉,卻又出於本能的咽了下去。胡卓平早將她躊躇的心態看得清清楚楚,但他本就是膽大包天的人,自然不會將這樣的小兒放在心上。芳晴隻見他大搖大擺的站起來,拍拍屁股說:“太陽曬得差不多了,這樣吧,你呢去買個象樣的公文包,我呢,去處理點公務。各辦各事,中午十一點四十在距離公司二百米的朱婆婆肉餅店門口見。你回去之後曉得如何說吧。”
她當然曉得。隻是-----她攔不了,也不敢攔,隻能眼巴巴看著胡卓平跳上一輛車揚長而去。
時間一下子空出來,倒象是回到了學生時代。
大把的時光在綠蔭與陽光下流轉,為了一份心情。而這,都已是從前的事了,為衣食計,這樣的閑散讓她不由自主的由心裏往外湧上無限的恐慌。
而陽光這樣好,灼熱晶亮的照在她臉上,她坐在花台上,隻要一伸手,就與距離五米之外的乞食者無異。有什麼區別呢,別人露在外,她是灼於內。無數人從芳晴身邊匆匆走過,一個中年人,或許是吧,他猶豫了一會,見芳晴臉色著實不好,這才慢慢的走過來,仿佛不知該如何張口,他隻管在她麵前站著,芳晴隻當是自己擋了對方的路,抬首虛看一眼,連忙起身,嘴裏說:“不好意思。”方達生巴不得有這四個字做台階下,立刻滿臉堆笑謙和的說道:“這麼客氣,你怎麼在這裏呢,太陽太大,是要中暑的。”
原來是他。
他約過她,而她卻忘了給他一個答複。
芳晴窘得渾身發燙。連同兩隻眼珠,似被烙鐵凝住,一動不動的目視著前方。
這才是年輕女子應有的樣子。
或許是因為年輕時對紙書中“唐小姐”所心懷的傾慕,方達生此時溫言說道:“這裏有茶樓,進去休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