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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再叫一瓶飲料吧,沒關係,隻要你想喝就叫他們上。我都有兩百萬元的倉庫了,哪還在乎這幾瓶飲料。香煙呢?再添兩包。我這個故事你聽得進去嗎?聽得進去就好。我從來沒碰上過像你這麼優秀的聽眾,好多人包括那些多年的朋友聽我講到一半,不是接手機就是找借口溜走,真不夠意思。他們寧可去賭博,寧可去找情婦,也不願意聽我說話,想不到莎士比亞桑拿中心還有你這麼敬業的,真是藏龍臥虎呀。

趙山河跟著我來到倉庫的閣樓,趴在那扇小窗往下看,身體一動不動,仿佛成了板壁的一部分,仿佛從窗口一頭紮進了過去。等我抽完三支煙,她才轉過身來,抹了一把濕潤的眼睛:“廣賢,想不到這倉庫又姓曾了,我們搬出去十幾年又要搬回來了。那個老董也真是的,嘴巴哎哎地答應離婚,卻把上次寫給我的‘同意離婚’給撕了。我跟他商量了幾十回,他的手指緊緊地捏著,就是不願意再簽字。他要是肯簽字,我就跟你爸去領結婚證,然後就改造這間倉庫,把它變成兩室一廳,每個臥室三百平方米,一間你們住,一間我們住;廚房一百平方米,可以在裏麵擺上十桌八桌;客廳呢?就弄他個三百平方米。我就不相信還有誰的住房會比我們曾家的寬敞。”

“住那麼寬,上廁所都不方便呀。”

“真笨。你不懂得在每個房間裝廁所嗎?”

“那還不如把倉庫租出去,每個月坐收上萬塊錢的租金。有了這些租金,我們可以天天住賓館,天天下館子吃炒麵,天天換新衣服、買新皮鞋,連開水都不用燒,連地也不用掃,隻管蹺著二郎腿抽煙、喝茶。我爸就辦個提前退休,讓我去頂他的職。”

“你都成大老板了還頂什麼職呀?哎,廣賢,還有個辦法,就是把這倉庫和地盤一起賣了,起碼可以賣個兩百萬元。嘖嘖,這錢怎麼花得完呀?”

“買樓。”

“買樓也花不完。”

當時還沒有現在這麼發達,不要說買車、買別墅,就連裝個電話都不敢想,所以我和趙山河絞盡腦汁也沒把那兩百萬元花完。說出來你別笑話,我們把坐飛機去北京、西藏旅遊的錢算上了,把請趙大爺和趙大娘做保姆的錢也算上了,還算上了陸小燕的精神補償費,幫我爸專門請一個相聲演員的工資,這些統統加起來也大大小於那兩百萬元。趙山河咬咬牙,說拿十萬元給我養情婦。我不接受,兩人便推來推去,好像真有那麼回事似的。忽然,我一拍腦袋:“趙阿姨,賣倉庫的錢不能全分了,應該給我妹妹留一份。”

“可憐的曾芳,也不知道她在哪裏?是不是還活著?”

“她肯定還活著,說不定哪天突然就回來了。”

“就是給她留一份,這錢也花不完。你想要花完這筆錢呀,得趕緊幫你爸弄出一群孫子,讓他們跟你一起花,子子孫孫總會把這錢花完的。”

她這麼一說,倒提醒了我:“趙阿姨,還有張鬧的錢沒算呢,那可是一筆大數目。”

“幹嗎要分給她?”

“婚姻法上說凡是財產夫妻各占一半……”

趙山河發出一聲驚叫:“廣賢,你上大當了!難怪她要嫁給你,原來是早有預謀,但願我們家那個老董不要來湊這個熱鬧。”

我的天!直到現在我才找到張鬧愛我的答案,原來她是想分我的倉庫。我當即就呆住,像影碟機被按了暫停,腦袋裏一片雪白。趙山河拍拍我的臉:“你中風了嗎?”她把我拍痛了,我才回過神來,一拳砸在床鋪上,光線裏全是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