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老一走進這縣城街頭,那對混濁的眼睛正四處打望,這時就見一商店門口有一年輕人在注視著他,他揉了揉眼睛,仔細一看,心裏不由地一動:像,真像!他三腳並做兩步跑了上去,這時,那年輕人也有意識地迎上前來,興奮地說:“你是葛村的?”葛老點了點頭:“你……你……”那年輕人猛地爆出一句:“你是俺爹……”“你……你是山娃子?你看我這眼睛,咋看咋像!”“是嗬是嗬!”葛老熱淚盈眶:“娃子,你讓你爹找得好苦哇!”

原來,葛老他兒子自逃學出來就在外打工,4、5年了也沒有回家,把個葛老急得……到處尋找他,可沒有一點他的蹤影和消息,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今天在這兒終於遇上了。

山娃子幾年不見,長得也確實比以前高大結實了。他把爹引進了自己的住處,說自己現在一家公司打工,他囑咐爹來後千萬別把他逃學出來打工的事給捅破了,再說他在這裏的名字叫也不叫山娃子,叫金順。爹理解他的意思,連連點頭:“爹知道,你呀!從小就要臉,爹不說、不說,爹就說是來看你的,行啵?”金順笑著說:“爹,我還記得,過兩天還正是你60大壽呢!兒想在酒店為爹祝壽!”“我的60大壽?”葛老聽後心頭一愣:60大壽?我今年才59呢?莫非兒子他提前要給我做壽?再說,在老家也有提前做酒的習慣,為了不讓兒子掃興,他也想看兒子風光的同他做一回壽酒,他又連連點頭:“正是正是,多虧我山娃子,不不不,金順孝心好,還記得我的生日……”

金順在公司雖不是什麼官,但也算是一個人物,加上他人緣關係特好,現一聽說他爹來看他了,還給爹做壽酒,來送禮的是一個接一個,再加上他又發了一些請柬,十來桌酒席宴在一家酒店隆重開席。

酒宴上,金順和他爹自然是中心人物,平日裏金順對他們也不錯,於是,敬酒者一個接一個,金順還算清醒,隻有打打馬虎眼用礦泉水代替。這下就為難了他這個從鄉下來的老實巴腳的爹羅!誰敬酒他都喝。不過,今天他也高興,喝!難得有這一回醉,酒喝多了,自然話也多了,山娃子也就自然叫了出來,還執拗著不改口,有人就問:“你兒子金順,什麼時候變成山娃子啦?”“什麼金順……山娃子是從小俺給取的名,在咱山裏,還時興著哩!”“你老家是……”“陝北。”“陝北……金順,你不是湖北人嗎?原來還是陝北的?”“什麼湖北?陝北!這一趟讓我找得好苦哇!”“找什麼?”“找他呀!逃學出來幾年,讓我找得好苦哇!”“哦!金順什麼時候又逃學了?”“他呀!從小就逃。”

葛老酒興一上來,金順交待的話全給忘了,這一說,讓金順在一旁直急,有人就拉著他說:“今天他老人家高興,你就讓他說嘛!”洽巧,葛老旁邊坐的正是一位和他年齡相仿之人,兩人你來我去,推杯換盞,把個葛老喝得滿臉紫紅,喝著喝著,突然,葛老老淚縱橫,“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讓所有在坐人驚愕不已,開始大家還以為他是高興,聽他一說話,原來他是樂極生悲:“山娃子……俺對不起你呀……”金順一愣:“爹,你這是咋的啦?是不是高興……”“高興?俺是高興,高興有生以來第一次有這麼多人給我過生日。”身邊那老人說:“那是你兒子好哇!做爹的光彩!”“兒子是好,可……可他根本不是俺的兒子……俺也不是他什麼爹……”

葛老出語驚人,讓所有在坐之人驚愕,金順見狀急忙上前奪下了他手中的酒杯,勸他少喝點,可葛老還偏不讓,滔滔不絕地接著說:“我該死,活到這麼個年紀,第一次騙了你,我不是什麼葛村的,也不姓葛,也不是出來找什麼山娃子的,我是同我那當老板的兒子打賭出來的,他自從當上了老板,從來就不回家看我一次,以為寄幾個錢回來就行了,我說我不要你的錢,隻要你每月能回來看我幾次就行了,你看人家隔壁的毛仔。他說,毛仔是看著他爸有錢才回來的,沒有錢,他還會天天往他身邊跑?我說,不可能,錢不是萬能的。他說,咱打個賭,你就這窮酸樣子出去,誰要是收留了你,認你做爹,我輸你10萬……於是我就出來了,那天在縣城街頭看見你,俺隻是想同你套個近乎,找個地方落宿,弄頓飽飯吃……俺這麼一大把年紀,對不住你呀!你……好人啦!好人!世上還是好人多呀!現在,我決定把我兒子輸給我的那10萬塊錢輸給你了!你讓我在我當老板的兒子麵前終於贏了一回!”老人說完老淚橫流,激動不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