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地走近(1 / 1)

靈隱寺,始建於東晉鹹和元年的古寺。自從開始親近佛學,那便成為我心中已久的向往。這一天,我和友人一行,終於走近這位於杭州靈隱山麓的佛國聖地。

雖是冬季,這裏的山依然那樣青,水依然那樣綠,草木依然那樣充滿濃鬱的生機。薄暮時分,剛剛走近靈隱寺,仿佛已有晨鍾暮鼓之聲縈繞耳畔。果然,暮鼓聲中雄偉莊嚴的大雄寶殿傳來誦念經文的吟唱,友人介紹說,這是僧人們在做晚課。

我放慢了步履,靜靜地走近佛陀,默默地肅立。

和諧而悠揚的吟唱,傳入我的耳鼓,浸入我的心田。傾聽這聲音,我的心慢慢地收攏,慢慢地沉浸,慢慢地消融,整個心念被引領到這當下一刻。此刻,最好靜聽這悠揚的吟唱,放下閑談,放下雜念,心無旁鶩,一念專注,正念地呼吸,正念地微笑。正念地聆聽那悠揚的吟唱,猶如聆聽佛陀呼喚我們心靈回歸家園的佳音。

遙相當年,喬達摩·悉達多生於古印度釋迦族的一個王國,雖貴為太子,卻於29歲舍棄榮華富貴,美妻嬌兒,苦修六年後,終於菩提樹下靜悟成道,成為偉大的覺者,大徹大悟的釋迦牟尼佛。大慈大悲的佛陀求什麼?求普渡眾生到幸福彼岸。

回頭看,走在世間的腳步曾是那樣來去匆匆的人們,當刻,走進佛國淨地,有人依然腳步匆匆,心緒惶惶,急急切切地燒香拜佛。拜佛求的是什麼?求財運,求仕途,求富貴,求騰達,無非為著一個我。如此太多的自我欲求,佛陀真的會為我們解脫煩惱,賜福於我們麼?我們怎能心中隻想著自我?

不是唯我獨尊嗎?不錯的,佛陀說過,天地之間唯我獨尊。然而,生佛不二,佛陀怎會淩駕於眾生之上?佛祖與我們一樣,都是實實在在的人。如若認為佛祖太尊貴了,太崇高了,高不可攀,我們都是卑微,就謬之千裏了。生佛尚且不二,平等的眾生,誰又能獨尊?這裏的“我”當指眾生與佛共有的人的“本心”或“佛性”。當然,天地之間,惟有人的本心、佛性至貴至尊了。如此說來,這個“我”,不是我,不是你,不是他,不是個別的自我,而是所有眾生,是大我,自然唯“我”獨尊了。

致於個別的自我,那是小我。如此說,我是什麼?我是非我的一切因緣所成,自他不二,眾生即我,我即眾生。既然如此,我又何求?於是,麵對佛陀,我默默地發願:父母平安,妻兒平安,親友平安,眾生平安!眾生平安!

當下,我心靜如水,平和而安寧,清淨而空靈。

駐足在石壁上雕刻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之前,又有一番領悟。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空,是什麼?空就是沒有個別的自我,空就是萬有的原因,是創造的勢能,是發展的餘地,是不息的生命,是永遠的希望。空,是宇宙不斷進化,不斷發展,不斷創新的無限勢能。惟有心空,才是妙有。船因為空,才免於沉沒,心因為空,才免於沉淪。大千世界,根本就沒有永恒的個別事物的存在,我們又何必執著一個自我的名利,讓太多的欲念塞滿狹小的心?心塞滿了,不空了,還有什麼發展,還有什麼希望?感念佛門聖地,讓我此番重悟《心經》,促我在“空心齋”中,在現實的生活裏,不斷努力精進……

繼續拾階而上,仰頭望去,石壁之上厚重雄渾四個大字赫然矗立:莊嚴國土。我的心當下雜念全無,肅穆之情油然而生。自我私欲膨脹,如何莊嚴國土?隻有當我們的本心,我們的向善向上之心,回到自己心靈家園的時候,我們尊嚴地生活的時候,我們才能營造國土的莊嚴。

此時,祥和的晚霞正灑滿了天宇,四周彌漫了靜謐而美妙的氣息。我的腳步更加安詳而沉靜,我的心更加安詳而沉靜。清新的空氣,清靜的風,吹拂在我的身上,淨化著我的心靈。

一次靜靜地走近佛門,我的心沐浴了一次聖潔的洗禮。

匆匆忙忙的人生旅途上,讓我們歇歇腳步,靜靜心思,關照一下自己的心靈,淨化一下自己的心靈,我們的生活就會多一份福音。

我們人在塵世,我們生活在現實的世界。我們不能消極地遁世,我們要積極地生活。這個世界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們,我們必須肩負自己的責任和義務。問題是,惟有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情,我們的心才不為太多的個人名利所扼。我們的心歸於清淨歸於安寧的時候,才會萌發勃勃的生機,才會激發無限地創造潛能,才會營造出更美妙的世界。

2004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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